末世啟示 無形失踪 無形失踪 太空癌 金縷玉衣 作者簡介 封底   - - - - - 無形失蹤〔次文化異世文化系列之19〕 監製:黎文卓 編寫:黃國輝 出版日期:1994年5月初版   - - - - - 末世啟示   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揭開每個世紀的末頁,總有些驚世駭俗,叫世人意想不到的大事發生,或天災、或人禍、或戰亂、或奇蹟、或偉人出現、或科學發明。   過去的暫且不提,單看看這個世紀的最後一段:愛滋絕症、蘇聯解體、六四風雲,還有九七、地震、邪教、溶屍、蘭桂坊慘劇、殺人鯊……。   似乎末世都有這個特點,紛紛亂亂,動盪難測。黑不一定黑,白也非絕對是白。末世人都陷進不安、迷惘、無奈、惶恐之中。   末世既充滿震撼又充滿魅力。於是,次文化堂也趁末世推出了這一輯「末世怪談系列」。   不過,與其說「末世怪談系列」是一系列扣人心弦、驚嚇奇異的故事,倒不如說它是末世人用末世的眼光,末世的觸覺,末世的文字,將末世那種是非顛倒、人性扭曲的末世現象反映出來。   「末世怪談系列」由香港傳媒怪傑黎文卓親自監製。黎氏在傳媒中表現出來的獨特意念、怪異思維,本身已是一個末世異數,何況絕大多數的人,一生只能碰到一次末世,那麼,又怎能放過末世的一切啟示。 無形失踪   核彈頭失踪於無形,是死亡預告?   癌細胞是一種外太空高級生物?   穿上千年的金縷玉衣,竟會令人變得貪婪狂妄? 無形失踪   一個神偷,   可以在神不知、   鬼不覺之間盜物於無形。   但這個故事裡的神偷,   卻竟然可以,   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他的盜竊行為……    ─ ─ ─ ─   我拿起放在枱上的那盒錄影帶,把它放入前面的錄影機,接著,錄影帶的內容化成畫面在電視機的熒光幕上出現。   那是一個學術訪問團在一個軍事基地進行參觀的紀錄片,整個過程表面看來沒有什麼特別。   當然,其中還是有些特別的地方。不過,在未向大家說清楚那是什麼之前,似乎應該先向大家交代一下我為什麼會看到這盒錄影帶?首先,我第一次看到這盒錄影帶,是在北京一間中外合資的大酒店內一個房間。而和我一起觀看這盒錄影帶的,還有一個美麗的女孩子──高勁。她是我的女朋友,同時也是一個情報組織的高級幹部。   我當然不會為了這盒錄影帶,而千里迢迢到北京來。按照原來計劃,我到北京是為了和高勁會合,然後一起到東北欣賞那「白山黑水」的大好風光的。   可是,當我興高采烈地來到北京時,高勁告訴我,她辛辛苦苦等了幾年才獲得單位領導批准的休假,臨時給取消了!   高勁是在我到達北京的前天接到通知,她的休假被取消了。她知道這個消息後,大為不滿,連忙氣沖沖地走到單位領導面前,提出抗議。   誰知高勁還沒開口,領導已經把一個印著「最高機密」的文件夾推到她面前。   「這是發生在幾天之前的一件事,妳看完了便會明白為什麼單位要取消妳的休假了!」   她無可奈何,只好接過文件夾,打開來看。   高勁看見那份文件的標題,差點忍不住叫出來。   那標題寫著──「十枚核子彈頭離奇失踪」!   於是,高勁以最快的速度,看完整份文件。當她緩緩地放下那份文件的時候,她實在感到極度的震驚!文件的內容主要是紀錄在中國北方,一個超級大國最近發生十枚核子彈頭離奇失踪的經過!   那個國家積極發展和擴張核子軍備,一直以來核子軍備都是他們國防的主要項目。長期以來,在他們國家境內的核子武器儲備,都位居世界數一數二的地位。   本來,在其國境內儲存大量核子武器,是很普通的事情,問題在最近的大半年中,這國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首先,長久以來的執政黨,因為抵受不住歷史潮流的壓力而宣告倒台。   接著,這個有多個不同種族、宗教組成的聯邦更遭受分裂的命運,由原來的一個超級大國一下子分裂為十多個獨立的國家,成為舉世矚目的國際大事。隨著這個超級大國的分裂,產生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產生──一直以來由中央控制的那些分佈於不同地區(現在也變成不同國家)的核子軍備,究竟應該如何處理呢?   正當那十多個剛獨立的國家擾攘著如何「分贓」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更令人震驚的事情──十枚核子彈頭離奇失踪,不見了!核子彈頭是核子武器中最重要的部分,因此,對於核子彈頭的儲存和防衛,可以說比防衛國家領土更加重要!   所以,要在如此守衛森嚴的情況下偷走一枚核子彈頭,簡直沒可能。更何況這次不見的,竟然是十枚之多呢!   那十枚核子彈頭本來存放在前超級大國首都郊外的一個軍事基地之中。失踪事件發生前一個小時,負責例行巡邏的一隊人員還親眼看見那十枚核子彈頭整齊地放在倉庫內。   誰知,在一個小時之後,當那隊人員再巡到那個倉庫的時候,他們發現那十枚核子彈頭不見了!   事發之後,負責調查的特別小組分別召見了巡邏隊的八個隊員。可是,在多次的隔離查問之下,八個不同隊員的口供都是一樣──在那十枚核子彈頭失踪之前的那次例行巡邏之中,他們確確實實是親眼見過那些核彈頭放在原來位置上的!   特別小組進行深入調查後,一致認為那八個巡邏隊員的背景沒有可疑之處,加上測謊試驗證明沒有任何人說謊,更加證明他們的口供是可信的。   換言之,那十枚核子彈頭是在最後一次巡邏後的一小時內不見的。可是,那些核子彈頭怎樣失去的呢?根據調查,在那個小時內,根本沒有任何運輸工具進出那個軍事基地。   那是說,不見了的十枚核子彈頭便沒可能用上述方法被偷運出基地!於是,特別小組決定在軍事基地內進行一次大規模地氈式搜索,希望可以找到線索。可是,經過了三日三夜的徹底搜索,差不多整個基地都翻了過來,仍找不到任何線索!   最後,特別小組召開秘密會議,一致議決把十枚核子彈頭失踪事件列為國家最高機密,不准向外洩露。暗地裡,他們繼續追查核子彈頭下落。   核子彈頭失踪的事件,很快通過廣大的情報網,傳到北京中央高層。   由於政治因素的關係,黨中央對於這件事大為緊張,這也是高勁的休假臨時被取消的主要原因。   「你不是認為鄰國這十枚核子彈頭被偷運進我們境內吧?」   高勁合上了文件夾,用懷疑的目光向她的單位領導望去。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領導苦笑:   「要是那十枚核子彈頭真的被偷運進我們境內,又不幸地落在那些反政府分子手上,以目前的政治形勢而言,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可是,」高勁嘆了口氣,道:「我們根本連那些核子彈頭,究竟是不是真的被人偷走,也沒法肯定呢!」   「妳錯了!」領導顯然不同意:「我們只不過是找不出那些核子彈頭如何被人偷走而已!要不然,難道說那十枚核子彈頭自己長了腿集體投奔自由嗎?」   領導頓了一頓,又再繼續道:「我們的首要任務,便是盡快找到那些核子彈頭的下落!」   高勁攤開了手:「人家幾乎全國總動員也沒有任何頭緒。大海茫茫,連半點線索也沒有,你叫我們到哪兒去找?」   「也不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線索──」領導一邊說,一邊從抽屜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高勁:「也許我們可以先從這個人的身上去查!」   高勁看著照片,那是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頭髮及膚色看來,應該是東方人。   領導指著照片中那中年男子道:「這人叫江勵,是我們航天單位裡一個太空物理學家!」   「我不明白,」高勁奇怪地道:「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和核子彈頭離奇失踪事件有關?」   「他和那件事是不是真的有關連,暫時還不敢肯定。」領導托了托眼鏡:「不過有一個巧合的地方,在那十枚核子彈頭失踪事件之前,這個江勵曾經到過出事現場!」   高勁用吃驚的神情向領導望去:「國內的科學家怎麼忽然間會走到鄰國的軍事基地去呢?」   領導嘆了一口氣:「是這樣的,在出事前三天,我們的一個太空物理學家訪問團,曾經到過那軍事基地參觀他們的一個最新設計的太空實驗室,而其中的一個團員就是江勵!」   「正如你剛才的說法──」高勁懷疑地說:「也許只是一次巧合吧!」   領導搖了搖頭:「可是總不會那麼巧合的吧?你知道嗎,那次的參觀是臨時加入的項目,而且還是由江勵主動提出來的!另外還有一個疑點,那個軍事基地內的所謂太空實驗室,其實還只是一個雛形階段,根本沒有什麼參觀價值!所以,我們懷疑江勵是有心利用參觀的機會混進軍事基地的!」   高勁想了想:「那麼在參觀過程中,他有沒有獨自離開大隊呢?」   「怪就怪在這裡。」領導嘆了口氣:「整個參觀過程都有錄影的,情報人員想辦法弄來了一套拷貝,可是看過很多次,始終沒有發現江勵有什麼特別惹人懷疑的行動,他甚至一直跟著大隊走,沒有獨自離開一步。」   高勁聽完了領導的說話,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等了一會,領導見高勁還沒有任何反應,忍不住問道:「妳打算怎樣展開追查?」   高勁皺了皺眉:「首先,我想再看看訪問團參觀軍事基地的錄影,再作打算!」   他們單位的工作效率真快,不到半個小時,有關的錄影帶已送到高勁的手上。   這也就是故事開頭,我為什麼會看到那盒錄影帶的前因後果。高勁之所以會讓我看錄影帶的內容,一來作為她這次不能陪我到東北的補償;二來也希望我可以給她提供一些意見。   錄影帶的內容正如高勁的單位領導所講一樣,在整個兩個多小時的參觀過程中,江勵一直都跟著大隊參觀各種設備。錄影帶播完之後,高勁用詢問的眼神向我望過來。   我向她笑了笑,然後把錄影帶回轉過來,從頭再播一次。不過,這次我並不是用正常的速度播放,而是選擇高速搜畫。   當錄影帶播到中段的時候,我快速地在錄影機的控制鍵盤上按一個掣,使播映的速度回復正常。   同時,我向高勁揮揮手,示意她留意熒光幕:「問題似乎就在這裡!」   高勁連忙向熒光幕望去。這時的畫面,正播映著訪問團團員參觀一個擁有特強放射及接收性能的太空通訊系統,而江勵則站在人羣的後面。   當人們正聚精會神聽著負責人員講解的時候,江勵似乎不太留心,並且從衣袋中拿出一個類似香煙盒的物件。不過,他並不是準備抽煙,而是拿著那物件向四周移動!   接著,只見江勵的嘴角露出微笑,若無其事地把那物件放回袋中,繼續裝作很留心地聽講。   「那是什麼東西?」高勁失聲問道。   「如果我猜想不錯,」我緩緩地答道:「那是一個探測儀器,而江勵就是利用它來找出存放核子彈頭的所在!」   高勁神色凝重:「要證實你的猜想並不困難,只要我們查清楚剛才江勵最後向著的那個方向,是不是軍事基地存放核子彈頭的位置便行!」   於是,高勁馬上給她的單位領導打電話。在電話中,只見她神情越來越緊張,最後,她放下電話,對我苦笑:「你猜測一點沒錯,存放核子彈頭的倉庫正是那個方向!」   「看來那個江勵,可真的和核子彈頭失踪事件大有關連!」我吁了口氣,作出結論。   既然初步肯定江勵和鄰國那十枚核子彈頭的離奇失踪有關,下一步,自然朝著這個線索追查下去。於是,高勁決定先把江勵的日常生活查個一清二楚。而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親自監視江勵的一舉一動。   由於我閒著無聊,加上對這件事感到興趣(尤其是江勵如何能夠在守衛森嚴的情況下,把那十枚核子彈頭偷走),所以自動請纓陪高勁一起監視。   我們根據資料上的地址,來到江勵居住的那個四合院外。我們在附近人家打聽一會,發覺江勵平日的生活非常孤獨,因為很多人都不知他叫江勵,當然更少人知道他是太空物理學家。看來,深居簡出,是江勵的日常生活習慣。我們在那四合院外監視了一個上午,沒有發現江勵的行踪。一直到下午,當我們正盤算著是否應該這樣呆等下去之際,看見江勵正騎著一輛自行車,由四合院中轉出來。   我和高勁用最快的速度商量了一會,最後決定由她跟踪江勵,我則利用這個機會,偷偷走進他的屋裡去查個究竟!   本來,高勁是不大放心讓我潛入江勵家中的,但由於她對北京的街道比較熟悉,更適合跟踪,加上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最後她只好同意這個決定。   其實,以我的經驗,要偷偷走進江勵的屋裡,根本易如反掌。   我在江勵的屋裡搜索了一會,在一個角落發現一件用黑布蓋著的古怪東西。   那東西大致分為上下兩部分,上面看來像一個大約兩米高、一米寬、一米深的大型焗爐,前面是一道透明的玻璃門,門上有數排按鈕;而下面比較似一部大型電腦,有熒光屏和鍵盤,只是鍵盤上各個按鍵都畫著一些我看不明白的符號。   這兩個不同的部分有很多顏色,由長短不一的電線連接起來,樣子實在奇怪得很。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走上前,在那幾個按鍵上胡亂地按下去。   誰知當我按了幾下之後,前面的那個熒光屏忽然出現了一個極之古怪的畫面!   我看了很久,始終看不出那是什麼畫面,因為那些只是一堆一堆雜亂無章的線條而已。   我硬著頭皮再在鍵盤上東按西按,發覺熒光屏上的畫面忽然變成一幅地圖,而地圖上的一個地方亮起一閃一閃的燈號。與此同時,那個活像大型焗爐的東西上面的一個紅色按鈕,亦閃亮起來!   我遲疑了一會,但最後仍然鼓起勇氣,伸手往焗爐門前那個閃亮的按鈕,用力地按下去。   只聽得「隆」的一聲,那焗爐門上的其他按鈕,竟一下子全閃個不停!   而熒光屏上的畫面亦同時變得跳動不定。   這些情形大約維持了半分鐘左右,忽然間一切停止了,寂靜下來。熒光屏上再次出現先前那幅地圖,只不過本來閃亮燈號的那個位置,已經回復正常。   我再在鍵盤上按幾下,但似乎沒有任何反應,連熒光屏上的畫面也沒有任何變動。   我感到莫名其妙,心中暗自納悶:「莫非剛才這麼胡按亂動,把這件東西弄壞了不成?」   我一邊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是好,一邊轉過身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發覺那個原是空空如也的「焗爐」裡面,竟然多了一件東西!   初時,我還看不清楚那「焗爐」裡面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當我再次走近那「焗爐」的時候,才赫然發覺,那竟是一隻動也不動的小狗,看來早已死了!我大為吃驚,剛才明明記得那個「焗爐」是空的,可是現在卻多了一隻死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叫:「你在這兒幹嗎?」   我不禁暗叫一聲,我被那突如其來的怪事吸引著,以致有人進入屋裡,來到身後也沒有發覺!   我正想轉過身來,看看身後究竟是甚麼人,忽然感到背後像是給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接著,我感到全身麻木起來,連知覺也開始變得麻木。   最後,我只感到整個人「砰」一聲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我覺得好像有人把我拖起來,放進那個「焗爐」內……   當我再次恢復知覺之後,第一件想起的事情:「究竟自己變成了京都排骨,抑或給煮成了什麼稀奇古怪的食物?」   當然,我並沒有變成食物,我醒來後,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看見的第一人,竟然是高勁!   高勁見我醒過來,連忙焦急萬分地向我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昏倒在天壇公園裡?」   高勁這麼一問,我不禁張大嘴,莫名其妙地問:「妳說什麼?你們不是在江勵的家中找到我的嗎?」   說到這裡,應該先交代一下高勁跟踪江勵的過程。   高勁由江勵住的四合院,一直跟踪他,經過了大街小巷,來到西單。   西單,除了當年因為「民主牆」而聞名國際之外,也是北京市內一個極為繁忙的區域。   尤其是那時正好遇上下班的時間,整條西長安大街簡直給那些來往不絕的單車群擠得水洩不通。   所以,當高勁騎著自行車,跟踪江勵轉入西單之後,她不禁皺起眉頭,因為要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跟踪一個人而又不讓對方消失,實在十分困難。   而江勵好像知道有人正在跟踪他,有意無意地在單車群中左穿右插,最後真的失去踪影!   高勁跟踪失敗之後,暗罵自己粗心大意,思量著應變的方法。   最後,她決定先返回江勵住的四合院和我會合,再作打算。   誰知在她折返途中,收到單位領導的電話(為了執行任務的方便,高勁隨身帶了部無線電話,以作通訊之用),說公安人員在天壇公園找到我!   「公安人員發現你昏倒在天壇公園的一個角落,」高勁說:「要不是你的身份及時被證實,不知會給他們送到什麼地方去!」   我苦笑:「都是我大意,竟然在江勵的家中給弄暈!」   接著,我把在江勵家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訴高勁。   高勁聽完我的敘述之後,不禁皺了皺眉:「這可怪了,如果你是在江勵家中給人弄暈的,為什麼對方不隨便把你丟在附近的地方,而老遠把你丟到天壇公園呢?」   給高勁這麼一說,我也感到奇怪,因為江勵所住的那個四合院,和天壇公園實在相距太遠。   我想了想:「事情的確可疑,不過只要我們找到江勵,一定會有答案。」   高勁苦笑:「恐怕我們以後再也找不到他!」   原來,當高勁失去江勵的踪影,又知道我昏倒在天壇公園之後,她感到事態嚴重,連忙向單位領導提出,無論如何,也要把江勵找出來。   可惜,他們單位的人趕到江勵家中的時候,看見的只是一間空空如也的屋子!   江勵不見了,連屋內的所有傢俬(包括我曾經見過的那個「焗爐」)全都不見了!   「什麼?」我有點不大相信:「不可能吧?就這幾個小時,他怎可以走得這麼徹底呢?」   「我也覺得沒有可能,不過事實卻是如此!」高勁嘆氣。   我也跟著嘆氣:「這樣說來,我們這次行動豈不是徹底失敗?」   高勁苦笑:「說不定還有線索,你再想清楚,在江勵的家裡發現什麼可疑的事?」   「啊!怪事倒有一件──」我想了想,忽然叫了起來。   接著,我把在江勵家裡發現那「焗爐」,忽然多了一隻死狗的事講給高勁知道。   「什麼?那隻死狗是在江勵家裡的?」高勁吃了一驚:「你知道嗎,公安人員在發現你的時候,在你身旁不遠的地方同時發現一隻死狗呢!」   「那隻狗的屍體現在怎麼了?」我連忙追問。   「還好──」高勁道:「因為事情太離奇,我們不敢錯過任何可能的線索。那隻狗的屍體我叫人拿去檢驗,相信很快會有結果的!」   誰知高勁話未說完,身上的無線電話便響起來。   高勁拿起電話聽了一會,臉色大變,向我大叫:「你的精神怎樣,可不可以跟我走一趟?」   「什麼事?」我大為奇怪。高勁臉上充滿迷惑的神情:「那隻死狗的驗屍報告出來了,不過牠的死因實在難以令人置信!」   我立即和高勁趕到另一間很特別的醫院──這間醫院之所以特別,因它唯一工作,是專責化驗一些死因特別、或是死因可疑的屍體!   我們一到達醫院,馬上被帶進院長室。   在院長室內,我們看見高勁的單位領導和那間醫院的院長。   那位院長一見到我們,激動得跳了起來:「你們來了,那好極了!快告訴我,那隻狗是怎樣弄回來的?」   我和高勁都被對方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覷。   看來還是高勁的單位領導夠鎮靜,只見他伸手扶著院長的膊頭,把他按回椅上:「你別這麼緊張,他們自然會一一告訴你。不過,你似乎應該先讓他們知道,那隻狗的驗屍報告究竟怎樣?」   「那實在太不可思議!」院長低叫著:「我從來沒見過一隻狗會這樣死的,根據連串化驗的結果顯示,那隻狗是由於全身所有細胞瓦解而死亡的!」   「什麼叫做全身所有細胞瓦解?」我和高勁不禁齊聲問道。   「那是說,」院長沉聲道:「那隻狗全身的細胞沒有一個完整!」   「我還是不明白,」高勁揮著手,像是想揮去罩在她面前的一大團迷霧:「你說那隻狗身上沒有一個細胞是完整的!那是什麼力量造成的?」   「這正是我想問你們的問題!」院長透了一口氣:「我簡直不能相信,為什麼會有人肯花這麼大的能量,用這方法來弄死一隻狗!」   「你的意思是──」高勁有點不明白:「要令那隻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瓦解,是很困難的?」   院長道:「我先問你們,如果要使一個原子分解,所用的能量要多大?」   「那實在難以估計!」我接口道:「不單用的能量巨大,而利用原子分解產生出來的能量更為驚人,原子彈便是利用這個原理製造的!」   院長道:「你們想想,要瓦解一個細胞已經這樣,更何況那隻狗身上所有細胞給全部瓦解?」   我和高勁聽後,都不禁呆了。真的,一隻狗身體裡有數以億萬計的細胞,如果要令這些細胞全都瓦解,所產生的能量應該比任何一個國家所有的核子武器一起爆炸所產生的能量,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他們驗出那隻狗的死因之後──變得如此激動。   由於事態嚴重,我們馬上把發現那隻狗的經過講出來。   院長聽了,吞了吞口水:「會不會是華先生在那古怪儀器的按鍵上亂按一通,而令那隻狗所有細胞都瓦解呢?」   高勁的單位領導失聲道:「難道你以為那是一個能夠把細胞瓦解的儀器?」   院長點了點頭。   高勁有點不可置信地說:「就算那真是一個把細胞瓦解的儀器,它又如何把那隻狗身上的細胞化解得無影無踪呢?」   「這個我當然不知道!」院長攤開雙手:「你們還可以想出其他的可能原因嗎?」   「我還是有點不同意!」我道:「你們別忘記,在我胡亂按動那些鍵鈕之前,那個古怪東西根本是空的!你們認為那隻死狗是怎樣走進去的?」   「會不會是你當時根本沒有留意,有一隻死狗在那個古怪東西裡面呢?」領導懷疑道。   「我絕對相信華靈山的觀察能力!」高勁插口道:「不過有一個可能,當他亂按那些鍵鈕的時候,那隻狗從一個暗格中溜出來,所以他才不留意!」   「大有可能!」領導點頭:「我想,華先生還沒詳細查看過,那是不是真的是個焗爐呢!」   我搖了搖頭:「看來暫時只好這樣解釋了!」   由於事情發展得太匪夷所思,我們後來再海闊天空地討論了好一會,仍沒有什麼新的結論。一來我是局外人;二來即使我再留下來也沒有多大作用。   於是我向高勁他們告辭,先行離去。   我走出了醫院的大門,看見高勁為我安排好回酒店的小汽車。   我快步朝小汽車走去,一邊向坐在司機位的那位年輕小伙子揮手示意,那小伙子由窗口伸頭出來跟我打招呼。就在這個時候,一件怪事發生了,只見那小伙子面上的笑容忽然間僵硬起來,接著變成一臉駭然的神色,同時伸手指著我驚叫起來!   我看見這個情形,第一個反應是低下頭來朝自己身上望,看看在我身上發生什麼問題,令那小伙子這樣吃驚。   誰知不看尤可,一看之下,連我也忍不住驚叫起來!我看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不見了!   同時,我的耳邊響起一陣「嗡嗡」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大,到了後來,我忍不住要舉起手來掩著耳朵。不過,在我還未用手掩耳朵前,我已經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我才朦朦朧朧地甦醒過來。   我張開眼睛,看見江勵一臉笑容坐在我的面前。   「你終於醒來了!」江勵道:「很抱歉,要用這樣的方法把你接來!」   我坐直了身子,發覺自己正坐在一張扶手椅中。我環視四周,那似乎是一個密室之類的房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忍不住向江勵問道。   「你不用心急,我找你來,一定會把一切告訴你。」江勵微笑:「不過,你首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那隻狗怎麼了?」   我有點莫名其妙:「狗?你是說我在你家中見到的那隻死狗?」江勵搖頭:「你在我家中見到的那隻狗只是一時間昏過去而已,牠是後來才死去的,我想知道,他們化驗出那隻狗是怎麼死的?」   我攤開雙手道:「據說,那隻狗是因為全身所有細胞被瓦解才致死的!」誰知江勵一聽我這樣回答,竟然面色大變,跌坐在梳化上!   「牠真的全身細胞瓦解了?」江勵失神地喃喃自語。   看見對方竟然因為那隻狗的死因而有這樣大的反應,我一時之間也感到有點莫名其妙。過了好一會,江勵才慢慢地恢復過來,他緩緩地燃點了一根香煙,用力抽了幾口。   「也許你們已經猜到,鄰國失踪的十枚核子彈頭,是我偷走的吧?」   聽得他坦白承認,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真的是你?你是怎麼偷走那些核子彈頭的?那個軍事基地的保安系統如此嚴密,照道理,你沒有可能進入他們儲存核子彈頭的倉庫裡的!」   「你想錯了,」江勵神秘地笑了笑:「我根本沒有走進那倉庫。相信你不會忘記在我家中見過的那部古怪機器吧?」   聽到江勵這樣一問,我的腦中閃過一絲意念。不過,由於這意念還是很模糊,我暫時仍說不出所以然。   江勵站起身:「單是講很難給你解釋明白,你隨我來,我帶你去看看那部機器!」   於是,我便跟著江勵來到一間密室,而我在他家中見過的那個「焗爐」,就放在那兒!   江勵走上前,開啟機器上的幾個按鍵:「你知道嗎,上次,你在我家中胡亂啟動這部機器,差點闖下彌天大禍呢!」   我聳了聳肩:「大不了是被我弄死一隻狗出來!」   江勵冷笑:「幸好只是給你弄了一隻死狗出來,如果給你弄來一個死人,那可不堪設想!」   我不明白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只好悶哼了一聲說:「我不相信你這個東西可以收藏一個死人!」   江勵搖著頭:「華靈山先生,你的想像力太令我失望,難道你以為那隻狗原來就是放在這機器裡的嗎?看來,我非要給你來一次示範表演不可!」說著,他在那機器上一連按了幾下。   只聽「嘟」的一聲,機器旁邊熒光屏馬上出現一幅畫面,看上去似乎是一幅地圖。   江勵指著熒光屏:「你還認得這是什麼地方吧?」   我仔細看了一會,終於發覺那是天安門一帶的簡略地圖。江勵似乎看出我已經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沒有再說話,只是笑了笑,便又在按鍵上快速地按幾下。   只見熒光屏上那幅地圖不斷擴大,直到整個熒光屏都被地圖上的一個小型公園霸佔了才停下來。   然後,江勵再在鍵盤上一個藍色鍵鈕上按了一下。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本來只是出現那幅地圖的熒光屏,現在竟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畫面。畫面看來是從高處鳥瞰下去的。畫面十分清楚,連公園裡的遊人、一草一木都可以看見。   我忍不住尖叫:「你怎麼可以拍攝到這個畫面?」   江勵笑道:「若用人造衛星的鏡頭拍攝,完全可以得到這樣的效果!而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我心中一驚:「你說我們看見的這個畫面,是你利用太空偵察衛星拍攝回來的?」   江勵眨了眨眼:「告訴你吧!那個衛星是我發射上去的呢!」   「什麼?」我嚇得直跳了起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使你有這個能力,你又怎麼可以逃得過幾個超級大國的監察系統呢?」   要知道,現在太空裡,雖然有無數人造衛星圍繞地球轉動,但任何一個國家或集團,如果想發射新的衛星到太空去,都一定要向外界公佈,否則,隨時會引起敵對國家懷疑,將引發一場世界大戰呢!   「你信不相信也好……」江勵攤開雙手:「總之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好!」我不打算和他爭辯下去:「你那樣做究竟有什麼目的?總不會只是為了看看遊人手中報章的文字吧?」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江勵神秘地笑了笑,又在那鍵盤上操作一會,熒光屏上多了一些縱橫交錯的線條。   江勵指著那些線條,說:「這些全是座標指示。你看看公園裡的那個垃圾桶,它的座標是三七/六四!」   「知道了那垃圾桶的座標又怎樣?」我還是有點莫名其妙。   江勵沒有回答,只是在那機器前忙碌地操作起來。   好一會,才聽得他低叫了一聲:「可以開始了!」他伸手把鍵盤上的一個紅色按鍵用力按下去。   那部機器發出一連串驚人的聲響,而那個「焗爐」內升起了一團令人不能直視的七彩光芒!   大約維持了十秒鐘左右,所有的聲響和閃光都一下子沒有了!   江勵的神情更是詭秘,只見他伸手向那「焗爐」指去,「你看看『焗爐』裡面是什麼東西?」   我上前一看,一下子整個人都呆了!我看見那個「焗爐」內竟然多了一樣東西……一個垃圾桶!   我馬上轉身向熒光屏望去,本來在畫面左上角的那個垃圾桶不見了。   我吃驚地望向江勵:「你怎麼做的?這個究竟是什麼機器?」   江勵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活像陷入回憶之中:「這部機器其實是一部光波輸送機,它的功能是把一件東西的結構分解成一個一個獨立的分子,再利用光波的作用,把分子輸送到接收器內,然後經過重新的組合程序,把那件東西還原。那十枚核子彈頭和這個垃圾桶,便是這樣搬到這裡來的。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簡單。」   「老天!」我忍不住驚呼起來:「你還說簡單?單是把一件東西的分子結構化解和重新組合,其間的過程就要經過無數精密的程序配合。而你竟然說『就是這樣簡單』!」   江勵仍然望著天花板:「對你們地球人來說,這些的確是極高深的科學難題,但對於我的星球來說,這些只不過是大學生的玩意而已!」   我跳了起來,指著江勵:「你說什麼你的星球?那麼你是……」   江勵笑了笑:「外星人到地球,不會是什麼秘密吧?」   我呆呆地望著江勵:「你真的是外星人?可是,為什麼你的樣貌和我們的一樣的?」   江勵大笑起來:「為什麼外星人就不可以和你們地球人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我們一定是三頭六臂的嗎?」   我感到臉上紅了一大片,結結巴巴地道:「可是……既然你們的科技那樣發達,你又為何要偷走那些核子彈頭呢?」   江勵面色一沉,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大概在二十年前──亦即是這個國家發生文化大革命的那段時間來到地球的。本來我的任務是在地球搜集一些值得研究的資料返回我的星球,誰知在十多年前的唐山大地震中,我用來返回星球的那部太空船遭受意外的破壞,經過多年的搶修之後,我發覺如果想返回我的星球,就一定要利用足夠的能量來幫助我的太空船擺脫太陽系的引力,射到外太空去!」   「所以你就偷走了那十枚核子彈頭?」我接口問道。   江勵點頭:「不過,也不是想偷就可以偷到手的,所以,我再花了幾年時間,才成功安裝這部光波輸送器,順利地把需要的核子彈頭輸送到這裡來!」   我心中一動:「這樣說來,你豈不是很快就要離開地球?」   江勵臉上出現了思念的神色:「不經不覺,我離開星球,已經超過二十個地球年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還有一點我不明白的,為什麼剛才我講到那隻狗死因的時候,你的反應會這麼奇怪呢?」   江勵神色不定:「這便是我把你找來的主要原因。告訴你,我這部機器本來的設計是可以雙程輸送的。初時的計劃,是藉著他們發射火箭的時候,把我和我的太空船輸送到火箭上去,然後再利用那些核子彈頭的力量,把我的太空船射出太陽系的軌道之外,可惜,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說完,還忍不住搖頭嘆息了起來。   「為什麼呢?」我連忙追問。   江勵皺著眉:「因為事實證明,這個光波輸送器在重組物體的分子組合過程中,出了點毛病。沒有生命的物件還沒有太大問題,但如果利用它來輸送有生命的生物,在連續使用第二次的時候,便會產生誤差,結果便會和那隻狗的命運一樣──」   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全身的細胞都瓦解而死!」   江勵沉重地點了點頭:「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是你把我的遭遇告訴高勁,希望她帶我去見他們情報局的最高負責人!」   我當然樂意幫這位外星朋友一趟,連忙道:「你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   結果,高勁在聽完我和江勵的說話後,立刻把江勵帶去見她單位的最高領導小組(高勁之所以這樣相信我們的說話,主要是我和江勵忽然出現在她的辦公室裡之故)。最高領導小組在和江勵傾談了幾小時之後,馬上掛了一個專線電話到中南海。   幾個小時之後,江勵在中南海的一個小樓裡和國家的幾位重要人物會晤了。   江勵和這幾位重要人物會面後,究竟達成了些什麼協議,別說是我,即使是高勁也無法知道。   不過,過了幾個星期,當我回到香港之後,從報章上看到了他們國家的航天單位發表一個征空計劃的詳情,而在有關負責人的名單中,赫然發現江勵在裡面!   幾個月之後,征空火箭如期發射,可是,就在那枚火箭射出地球大氣層不久,火箭即發生爆炸。   事後,該國家的航天單位發表新聞公佈,說那次征空計劃負責人之一的江勵因為失職而自殺身亡,遺體已經火化云云。至於那次火箭爆炸的原因則依然不明,仍在調查中。   我和高勁通過一次電話,我們相信那次的爆炸絕對不是什麼意外,而是一次有計劃的行動。至於它的目的,當然是把江勵和他的太空船射出太陽系去,讓他重返所屬的外太空星球! 太空癌   癌病,   一直以來仍然是一個不治之症。   但一項機密報告顯示,   癌細胞的本身,   極有可能是來自外太空的侵略者!    ─ ─ ─ ─   這個故事有一個頗為特別的地方,它是由兩個不同的故事所組成的。   這兩個故事,一個是我聽回來的,而另外一個,則是我親身所經歷。   但這兩個故事之間,卻又有著某些微妙的近似之處。至於近似在什麼地方,大家看過之後,也就一清二楚。在這兒先賣一個關子。   好了,閒話表過,言歸正傳,還是開始說故事吧。   故事的開始,是在一個普通的聚會之中。   這個聚會和很多普通的聚會一樣,並沒有什麼特別目的,只是一班相熟的人偶然聚在一起,吃一頓晚飯,然後天南地北地閒聊一個晚上罷了。   而我之所以會參與這樣的一個聚會,主要是因為聚會的所有人都是我在大學唸書時期認識的比較要好的同學。   這種形式的聚會並不是經常性的,通常都只會在某位舊同學由外國回來了,或者是某位舊同學將要移民到外國去的時候,才會舉行。   今次這個聚會也不例外,主人翁是應邀出席一個國際性的癌病研討會,而回到這個離開了十多年老地方的王醫生。   王醫生的名字就叫做王醫生,聽說他的父母一生下他之後,便希望他將來能夠成為一位醫生,所以才給他改了這樣的一個怪名字。   而這個名字也一直成為王醫生在求學時期被我們取笑的地方,直到他後來取得了醫學博士學位,成為一個醫生為止。   王醫生是個天才,他不單只以優異的成績大學畢業,並且拿到獎學金到德國一所著名大學繼續他的學業,之後,更成為那所大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個被頒授博士學位的學生。   正如前面所提過的,王醫生是個癌病專家,據說最近在抗癌的研究工作上取得了突破,而這也是他被邀請出席那個癌病研究會的原因。   由於十多年沒有見面,王醫生也就成為了這次聚會的主角,所有的話題差不多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說著說著,大家不知不覺間說起了彼此曾經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古怪事情上面。   講到古怪事情,我當然無法避開所有人的注意。在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把上次發生在那件金縷玉衣身上的怪事簡略地講給他們聽。   大家聽完這件怪事之後,不禁議論紛紛一番。其中當然也有些很特別的意見,不過因不在這個故事的範圍之內,所以不打算在這兒詳述了。   眾人各抒己見之後,忽然有人向王醫生提出了要求。   「喂,王醫生,你是當醫生的,應該遇到過不少古怪病人,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例子可以說給大家聽聽?」   王醫生還來不及回答,另一邊已經有人作出了反應。   「你別忘了,為病人保守秘密是當醫生的專業道德,你是醫生又怎麼可以把病人的古怪事情公開呢?」   王醫生聽了,用感謝的眼神向那位舊同學笑了笑,然後對提出要求的那位舊同學道:「如果是用『八卦』的角度來聽,我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給大家講的。不過,如果大家有興趣從醫學研究的角度來和我一起探討的話,我倒有一個病例可以講出來和大家分享的!」   那位同學連忙拍著心口道:「你放心好了!如果這裡有任何人膽敢把你所講的事情當作八卦新聞四周散播的話,我一定不放過他!」   那位同學的說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一陣大笑。   王醫生頓了一頓,忽然轉身對我說道:「華靈山,你有過這麼多稀奇古怪的遭遇,過一會兒你聽完我那個病例之後,不妨給我提點意見啊!」   我笑道:「那你即管說出來聽聽吧!」   於是,王醫生便把那個病人的故事說了出來。   那病人是王醫生取得博士學位的那所大學裡的一位教授,名叫史特加。   史特加教授除了是個國際知名的政治學家之外,年輕的時候還是一個運動健將,所以即使現在他已經人到中年,但體魄一直都十分強壯。   可是,在一年前的夏天,在史特加教授的身上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那是一個比較炎熱的早上,史特加忽然從熟睡中醒來,雖然刺眼的陽光已經從窗外射了進來,但他的睡意還沒有完全消退,所以史特加決定再睡一會。而就在這個時候,史特加很清楚地聽到一把聲音在說道:「你們絕對不可以進來!」   史特加不禁皺了皺眉,因為他發覺那把聲音聽來既不是男人的聲音,也不是女人的聲音,說得更準確一點,那是一把屬於中性的聲音──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史特加連忙坐了起來,朝他的房間四周張望,可是,他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存在。   史特加正感到奇怪的時候,他又聽到另外一把聲音(同樣地,這把聲音也是屬於中性的)說道:「我們一定要進去!」   「不可以,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們闖進來的!」   很明顯,那兩把聲音是在為著可不可以進入某個地方而發生了爭執。可是,史特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些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呢?然後,他又繼續聽到「防衛者」和「侵略者」的爭吵。令史特加大吃一驚的,是他終於發現了那些聲音的來源,竟然是來自自己的腹部!   「你們試想想,如果能夠由我們來代替你們的工作,那將會是一個極偉大的變革啊!」侵略者似乎企圖游說對方。   不過,防衛者看來並沒有被侵略者所說服,「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絕對不可以讓你們這些異物來威脅我們的存在!」   接著,史特加又聽到那侵略者用堅強的語氣說道:   「你們把我們當作是異物,那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因為從某個角度看來,我們根本就是同類,我們是應該化為一體的!」   之後,史特加繼續聽著,那兩把聲音在他的肚內進行交涉。可是,令他感到迷惑的是,那兩把聲音所用的字眼和術語竟然越來越專業化,越來越難令人明白。終於,史特加忍受不住這種刺激,大聲的叫了起來。   說也奇怪,隨著他的大叫之後,那兩把聲音忽然一下子都消失了。   史特加搖了搖頭,不由得苦笑了起來,因為他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自己在不太清醒的精神狀況下所產生的幻覺而已。   可是,在幾天之後的一個政制研討會上,史特加又再聽到了那些聲音。由於當時研討會正進行得十分激烈,幾位爭著發言的講者的聲音令史特加沒法子可以聽得清楚那些說話的內容。   不過,有一點他是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次那些聲音似乎是處於同一立場的,因為那些聲音並沒有像上次那樣爭吵,而是好像在商量著什麼事情似的。   在整個過程當中,史特加約略地聽到那些聲音提到了什麼「DNA」、「RNA」,以及什麼破壞、佔領、擴展……等等用語。同時,史特加更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那些聲音所講的說話只有他一個人可以聽到,其他在場的人,看來對於在他身體之內所進行的那個秘密會議一無所知。也由於這個緣故,令得史特加開始懷疑自己患上精神分裂症。   更奇怪的是,在他身體內所發出來的那些聲音,亦都曾經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了「分裂」這個詞語。   「我們一定要加快分裂的速度,以便對敵人加強攻擊。經驗告訴我們,利用分裂來擴展我們的勢力,是目前最有效的戰術!」史特加記得那些聲音這樣說過。   在接著下來的日子裡,史特加每隔幾天便聽到在他身體之內所傳出來的那些聲音,也因此而知道了那些「侵略者」原來正在進行著一場革命。而最有趣的是,那些「侵略者」把他們自己稱之為「蟹」。當王醫生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提出了一個問題:「史特加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把他的『病情』告訴你的?」   王醫生的答覆是:「由於我和史特加在大學時期已經是好朋友,所以我也自然地成為了他的私人醫生。他是在第二次聽到那些聲音自他的身體之內發出之後,找我診治的!」   我又再問道:「那麼你當時給他診治的結果是怎樣的呢?」王醫生答道:「我給他作過詳細的身體檢查,結果是他的身體一切正常,所以當時我的診斷是他患上了輕微的妄想症,並且建議他去找心理醫生診治。可是,到了後來,證實我當時的診斷是一個嚴重錯誤。」   連王醫生這個醫學權威也會作出了錯誤的診斷,實在令人難以想像。不過,我當時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耐心地繼續聽王醫生講述他的故事──   雖然王醫生建議史特加去找心理醫生,但史特加並沒有照做,他下定決心,除了王醫生之外,不再把這件事向任何人提及。   再過了一段日子,史特加開始感到那些自稱為「蟹」的侵略者好像發覺到要滲透周圍的現存組織來擴展他們的勢力,並不如想像般那麼容易。   「敵人的抵抗攻勢非常厲害,而且這些從無知和自救本能所產生的反抗力量,實在不能輕視……」那些「侵略者」們在一次「軍事會議」之中曾經有過這樣的結論。另外,史特加還漸漸地對那些「侵略者」有了更進一步認識。他知道他們有時被吃掉,有時卻逃脫的事情。   而最令史特加感到吃驚的是,他自己竟然開始傾向於支持那些「侵略者」的革命。   隨著時間過去,史特加忽然發覺到,那些「侵略者」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楚響亮,看來他們的勢力已經得到了充分的擴張。   另外,史特加還感到那些「侵略者」似乎完成了他們第一階段的工作──成立了他們的中央組織以及確立了他們的進攻據點,而且正計劃開展他們的總攻擊。   這個時候,史特加曾經再找王醫生診治,但和上次的結果一樣,他的身體一切正常。   由於史特加仍然堅持不肯找心理醫生,加上王醫生當時正忙於籌備一個在法國舉行的醫學研討會,所以對於史特加的怪病,並沒有太放在心裡。   可是,當王醫生在法國開完了他的研討會,返回德國之後,才知道史特加竟然得了末期癌症,住進了醫院的消息。   王醫生當然大為震驚,因為他作為一個癌症專家,實在沒有理由在史特加病發之前查不出他患上了癌症的任何症狀的!   於是,王醫生連忙趕到醫院去,當他在醫院的深切治療病房看見躺在牀上、整個人都被死亡的氣息籠罩著的史特加時,他幾乎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只不過沒有見面兩個多月而已,王醫生做夢也想不到史特加竟然會由一個運動家的健碩身材,一下子變成了骷髏一樣的垂死病人!   史特加居然還認得王醫生,只見他動了動嘴唇,有氣無力地在王醫生的耳邊說道:「那些『侵略者』說,他們革命終於成功了……」   王醫生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而史特加在斷氣之前更對王醫生講了這樣的一句說話:   「真想不到,我終於也變成了他們的同類,我也變成蟹了!」   史特加死後,王醫生和另外幾個癌症專家一同對他的遺體進行了非常詳盡的解剖檢驗。他們得到的結論是,史特加身體裡的組織,幾乎超過百分之九十都變成了癌細胞!   王醫生講完了他的故事,卻引起了大家一連串的問題。   其中最多人發問的當然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問題了。   王醫生對於大家的追問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向我望了過來,眼中帶著詢問的神色。   我想了一想,向他提出了以下的問題:「你剛才說,那個叫史特加的曾經向你提及在他身體裡發出來的那些聲音把他們自己稱之為『蟹』?」   王醫生點頭。我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我有一個很驚人的設想。   「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誤,那些所謂『侵略者』根本就是在史特加身體裡突然出現的癌細胞!」我把我的想法講了出來。大家聽了之後,有人忍不住叫了起來:「華靈山,你是指史特加所聽到的那些聲音,全都是那些癌細胞發出來的?」   「老天!」另外有人大聲說道:「細胞竟然可以發出聲音,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嘆了一口氣:「有時,當我們面對這些稀奇古怪事情的時候,是需要一點想像力的。還有,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些『侵略者』會叫自己做『蟹』呢?」   對於我的發問,大家都無法解答。我向王醫生望去,只見他向我作出了一個「你說下去吧」的手勢,我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們未免太缺乏聯想力了,難道你們沒有發覺,癌症的英文『CANCER』,另外一個意思,不就是『蟹』嗎?」   王醫生對於我想到這一點,似乎十分高興,只見他用力地點著頭,道:「華靈山不愧是華靈山,這麼快便可以想到了這一點!說來慚愧,我也是直至最近,偶然才發現這一點的。大家想想,在西洋十二星座中的『巨蟹座』,英文名稱不正好是『CANCER』嗎?」王醫生的補充,又再引起了所有人的一連串討論。史特加竟然會在被癌細胞奪走他生命之前聽到了癌細胞的說話,這實在太驚人了!   當然,直到那次的聚會結束,我們的討論仍沒有任何結果。   因為,即使是對癌細胞有著如此深入研究和認識的王醫生,甚至是有著無數次古怪經歷,自以為想像力超乎常人的我,也無法就為什麼史特加竟然可以「聽」到在他體內那些癌細胞的談話,而提供任何近似的答案來。   聚會結束之後,由於順路的關係,我自告奮勇送王醫生返回他暫時居住的那間大酒店。   在車上,我們繼續就史特加的離奇遭遇討論了好一會,可是依然沒有結論。   經過了十多分鐘的車程,我們終於到達了王醫生下榻的那間酒店。   我把車子停在酒店門外,王醫生推開車門,走出了車外。   王醫生和我說了聲再見,便逕自往酒店大堂走去。而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看見幾個身穿深灰色西裝,架著黑眼鏡的男子從我後面的一輛房車之內走了出來,快步尾隨著王醫生追了上去。   我心中一凜,一個念頭湧了上來──王醫生可能有危險!   果然,那幾個男子走到王醫生身旁,團團把他圍住,我看見其中一人更在王醫生耳邊講了一句說話。   只見王醫生呆了一呆,接著搖著頭,似乎拒絕那人所提出的要求。   然後,那幾個男子互相打了一個眼色,便左右夾攻硬把王醫生向那輛房車拉了過去。   看到這裡,我當然再也忍耐不住,連忙推開車門,朝那幾個男子和王醫生那邊快步走過去。   我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向王醫生叫了起來。(我這樣做是有作用的,一來可以阻慢那幾個男子的動作,二來更可以引起其他途人的注意,以防範對方會對我或王醫生作出不利的行為。)   「王醫生,你沒事吧?」   誰知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黑衣人不知從哪裡走了出來,用手槍抵住了我的腰際!   「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別怪我槍下無情!」黑衣人低聲在我耳邊說道。   我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冷笑道:「我可不相信你夠膽在這兒向我開槍!」   那黑衣人似乎不大相信我在這個時候仍然可以笑得出來,頓了頓:「你也許有膽量試試我敢不敢開槍,可是,你的朋友未必像你那麼大膽吧!」   「卑鄙!」我忍不住罵了一聲:「你們綁架我的朋友,究竟有什麼目的?我告訴你,我的朋友只不過是個醫生,並不是什麼大富人家!」   黑衣人神秘地笑了笑:「就是因為他是個醫生我們才會來找他,而且,我們並沒有打算綁架他。我們相信,只要王醫生知道我們找他的目的,他一定會自願跟我們返國的!」聽到對方這麼說,我心中不禁一動,因為從他的話裡,我知道了兩件事。第一,他們肯定知道了王醫生的身分。第二,黑衣人提到「返國」這兩個字,看來他們是被某個國家派來的。從他們全是亞洲人以及黑衣人說得一口流利的國語看來,他們是來自什麼地方,幾乎已經呼之欲出。這個時候,那些人已經把王醫生擁上了房車。   「為了令我們的任務順利進行,很抱歉,你也要跟我們走一趟!」黑衣人用手槍在我的腰際輕輕推了一下。眼看著王醫生快要被那些來歷不明的人帶走,現在聽到對方說要把我也一併帶走,我當然求之不得。   可是,當我正想向王醫生所乘坐的那輛房車走去的時候,黑衣人卻又阻止我道:「對不起,那輛車太擠擁了,我看你還是和我乘坐另一部車吧!」無可奈何,我只好跟著那黑衣人坐上了停在後面的一輛小汽車。只見黑衣人在司機耳邊細聲講了句說話,司機便啟動了汽車,尾隨著前面那輛房車,朝郊外的方向駛去。我幾次向黑衣人追問要帶我們到什麼地方去,他始終沒有回答。   一個多小時之後,我們來到近郊一處海邊,汽車在一幢村屋外面停了下來。我們被帶進村屋裡的一間小房間內──王醫生發覺原來我也給那些人帶來了這裡,十分吃驚,但我向他表示暫時應該沒有危險,他才安定下來。在那小房間內,那黑衣人終於作出了自我介紹:「我叫危機,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   我冷冷的道:「你的任務,就是要挾持王醫生跟你回國去!」   危機點頭道:「不錯,因為有一個人想見一見王醫生。」   王醫生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只不過是個醫生,我的職責是照顧病人,至於其他的事情──」   危機揮手打斷了王醫生的說話:「可是,那人也是一個病人,他──」   我大聲笑了起來:「那更簡單,只要你把那個病人帶到任何一間醫院,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得到十分滿意的照顧!你們實在沒有必要為了這個原因而綁架我們!」   「這實在是迫不得已──」危機嘆了一口氣:「可是他和別的病人不一樣,他──」   這次輪到王醫生打斷了危機的說話,只見他冷笑了一聲:「我想你還是不大明白,在我的眼中,所有病人都是一樣的,根本不應該有任何分別或者特權!」   危機的神情忽然之間變得十分嚴肅:「這個病人實在太不一樣了,因為他的性命安危關係著億萬人的命運!」聽到危機這麼說,我心中不禁一動。剛才,憑危機的容貌和所說的話,我幾乎已經猜到他是來自什麼國家的。現在再加上他竟然說那個病人的性命安危關係著億萬人的命運,難道他真的是來自──?   我想到這裡,心底駭然,不禁抬起頭來,向危機望去。   危機似乎也看得出我已經猜到他的身分,只見他攤開了手,說:   「這個病人的身分太特殊了,任何有關他的壞消息,也足以令我們國家的政局出現問題,所以我們才迫不得已要這樣做!」   我和王醫生不禁互望了一眼。危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所以,我們實在很希望王醫生能夠答應跟我們走一趟!」   王醫生皺了皺眉:「你到底想我跟你到什麼地方去?」危機說出一個地方名,那是位於中國北部的一個重要城市。   「如果王醫生答應的話,我們準備了一架小型飛機,隨時可以啟程!」   「你讓我考慮一會──」王醫生說完,便陷入沉思之中。就在這個時候,掛在牆上的那個電話響了起來。   危機拿起電話,低聲和對方交談著:「……我知道了。好,就這麼辦吧!」危機掛斷電話,轉身向我望了一眼,走過來,說:「原來你便是華靈山先生,剛才實在太冒犯了,請你不要見怪!」   看來,剛才那個電話是向危機報告我的身分的(不過,他們在這麼短促的時間內,便可以查出我的身分,工作效率也實在令人佩服)。   與此同時,王醫生張開了眼睛,緩緩地道:「好吧,我答應你!」危機顯得十分高興。「那太好了,我立即替你安排一切──」說完,馬上拿起了電話筒。危機接通了電話,向對方交代了幾句,忽然間轉過頭來,向我問道:「華先生,你不介意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冷冷地道:「我又不是什麼大醫生,我看沒有這個需要吧!」危機臉上現出一種充滿誠意的神情說:「也許你對我還有些誤會,不過,這件事情本身也有些很奇怪的地方,我想華先生或者會有興趣知道,而且,我們也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本來,我對於危機的邀請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雖然他提到這件事情有些古怪的地方,而這也曾引起過我的好奇心,可是我實在不想和他們這些人打交道)。但他最後卻說了這樣的一句說話:   「還有,我和高勁同志是好朋友,她說過你是一個絕對值得信任的人!」   也正因為危機所講的這句說話,令我在兩個多小時之後,竟然和王醫生跟隨他坐進了一架小型飛機,向著位於中國北部的那個重要城市飛去。   我之所以答應跟危機一起去見一見他所說的那個「特別病人」,主要基於兩個原因──   第一,危機和高勁是好朋友,而高勁亦曾經向危機提過我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令我相信危機應該不會是一個壞人;第二,我自己其實也很想知道他說的那個所謂「特別病人」究竟是誰,為什麼竟可以影響億萬人的命運?   至於王醫生,他的原因更加簡單。他是一個醫生,替病人治病是他的責任,更何況這個「特別病人」的安危有著這麼舉足輕重的影響呢!飛機上除了機師及領航員之外,只有我、王醫生和危機三人。   在整個飛行過程之中,我曾好幾次想從危機口中試探我們此行要見的那個「特別病人」究竟是誰,可是,危機的嘴巴卻活像被超級萬能膠密封了似的,任憑我用盡各種方法,也無法令他洩露半點秘密來。   最後我決定放棄,索性調低了椅背的傾斜度,舒適地假寐起來。   反正,就如危機所說,只要到達目的地,便會真相大白。   時間過得很快,我剛剛造了一個美夢,便給危機推醒,原來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   我連忙坐直身體,從旁邊的那個小窗探頭望出去,看到那個偉大的城市。   說這個城市偉大,一點也沒有誇張,因為單是在這兒的歷史古蹟,便已經不計其數,令人咋舌。   過了幾分鐘之後,我們乘搭的小型飛機終於在市郊的一個軍事機場順利降落。   危機帶著我們走下飛機,坐進一部停在飛機降落位置不遠的小汽車內。危機向司機示意,司機便一聲不響地大力踏下油門,汽車便箭一般的向著機場外的一條馬路飛馳而去。   「你想帶我們到哪裡去?」我問道。   危機神情嚴肅地回答:「為了節省時間,我想馬上帶你們見他老人家!」   聽危機這樣說,連我身邊的王醫生也不禁緊張起來:「那我們還要走多遠?」   危機看看手錶:「大概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吧!」   我也看了看自己的手錶──一個小時之後,是凌晨的三時半左右。看來,危機所講的那位「老人家」,應該是在家中或者是在醫院裡等著我們吧!   可是,由小汽車沿途經過的四周景色看來,我們似乎並不是朝城中駛去,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向危機望過去。危機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只見他微微一笑:「他老人家並不在城中,為了避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他決定在一處秘密地方見你們!」   一個小時的車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終於,我們的小汽車在一幢隱蔽在一個小樹林裡的大宅前停了下來。   危機先下車,並替我們打開車門。我和王醫生跟著他,一起往大宅走去。他伸手在門上很有節奏的敲了幾下──三長兩短,看來應是預早約好的暗號。   大門打開,一個胖子出現在門後。胖子看見危機,神情顯得十分興奮:「危機,你終於回來了!」   危機點了點頭:「他老人家怎樣了?」   胖子道:「他老人家很好。這兩位一定是王醫生和華靈山先生了──」一邊說著,一邊朝我們望過來。   危機替我們介紹,胖子很熱烈地和我們握手:「老人家剛剛睡醒,現正在書房等著你們呢!」   「那就事不宜遲了──」危機用手朝屋內的一條長走廊指去,我和王醫生立即跟他走進去。   不一會,我們便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門前。   危機朝我們笑了笑,便輕輕往門上敲兩下。   接著,聽到一把有著濃重湖南口音的雄壯聲音從房中傳出來:「危機,是你吧?」   危機尊敬地回答:「是我。報告,我已經把王醫生和華靈山先生他們都帶來了。」   「那麼你還不快請他們進來!」那聲音快速地叫了起來。   危機朝我和王醫生笑了笑:「你們作好心理準備沒有?」   然後,危機推開房門,而我和王醫生終於看見了那個「特別病人」的廬山真面目!   在這裡,我實在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因為我實在太吃驚了。   雖然,在事前,我曾經對危機帶我們去見的那個「特別病人」的身分作過不同的猜測,但我做夢也想不到,那個出現在我眼前的病人竟然是這位老人家!   由於這位老人家的地位太過特殊,的確不適宜在這裡把他的身分公開,所以我決定繼續用「老人家」這三個字來代表他。也許大家會怪我又賣關子,不過,只要大家知道這老人家是誰的話,相信都會贊同我的做法。   當然,為了保持大家看故事的興趣,在這裡不妨透露少許線索好讓大家自己動動腦筋。這位老人家,曾經是政壇上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只可惜在幾年前,他的政敵利用一次政治風波把他給拉了下台。單憑這些提示,相信大家也不難猜出他究竟是誰了吧!好了,言歸正傳,且說當危機把房門推開後,我看見那位老人家很隨便的坐在房中的一張大沙發上,手上正拿著一份外國報章在閱讀。   雖然在這之前,我曾經很多次在電視廣播和報章雜誌上看過他老人家,但和我親眼所見比較起來,我還是認為老人家的本人看起來更加慈祥。   老人家看見我們,並沒有站起身來,只是放下報章,伸手向他旁邊的另外一張沙發指了指,道:「請恕我這個老頭子,沒有那麼多體力親自到機場去迎接你們,請坐吧!」   王醫生顯然有點受寵若驚,說:「不敢當,我們又豈能要你老人家親自來接我們呢。你太客氣了!」   「客氣的是你們才對──」站在旁邊的危機插嘴笑道:「你們還沒有坐下來呢!」   我和王醫生尷尬地笑了起來。我們坐下之後,危機便想離去,卻給老人家叫住:「危機,你別出去,我擔心你走了之後,王醫生和華先生他們會感到不自然呢!」   「是的,我不走!」危機馬上答應著,並且拉過一張椅子,在老人家旁邊坐下來。老人家緩緩地點燃了一根香煙,深深吸了一口,一面呼出陣陣的煙霧,一面向我們道:「我想你們兩位一定是十分奇怪,為什麼我會用這樣的方式把你們請到這裡來吧?」   王醫生用力地點頭。   我卻聳了聳肩:「你要見的是王醫生,我只不過是陪客而已!」   老人家微微一笑:「華先生,請你不要介意。不錯,我本來沒有想過會見到你的,但既然現在你巧合地一同來了,我想你也一定樂意幫幫我這個老人家的吧!」   我也笑了笑:「看來,我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到你的,如果我沒有記錯,根據你們中央的公佈,你老人家應該是受到軟禁的吧!一個正被軟禁的人居然也可以有這樣的能力把我和王醫生帶到這裡來,也不簡單啊!」   老人家嘆了一口氣:「不錯,我的確是被他們軟禁,不過,我比較幸運,負責看守我的,都是我以前的一些忠心下屬!」危機也插嘴道:「我們表面上是看守老人家,但實際上,我們是負責保護他老人家的安全!」我終於明白了,「可是,你卻為什麼要用這個方法來見王醫生呢?」   「原因很簡單!」老人家仍然大口大口地抽著煙:「因為我不想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經和王醫生見過面!」   「那是為了什麼呢?」王醫生忍不住問。「因為你是一個醫生!」老人家答道。   老人家接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我實在不想給別人──尤其是我的敵人知道我曾經跟王醫生和你這樣的一個專家見過面,因為我不想他們知道我患上了癌症!」   「什麼?」我和王醫生齊聲叫了起來:「你患了癌症?」老人家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我深深地呼著氣:「那麼,你患的是──」   老人家向坐在一旁的危機望去,危機連忙道:「是腦癌!我們在他老人家左腦底部發現一個細小的惡性腫瘤!」   「那個腫瘤的情況如何?」這次發問的是王醫生,畢竟,替病人診斷病情是他的老本行。老人家伸手向放在書桌上的幾個文件夾指了過去:「全部的化驗報告都在那兒。」   危機在王醫生細心閱讀那些報告時向我簡單解釋:「根據化驗結果顯示,他老人家腦內那個腫瘤裡的癌細胞正以一個十分快的速度擴散開去,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話,那麼老人家便只有……」說到這裡,危機竟然難過得有點說不下去,倒是老人家反而顯得非常冷靜:「那麼我便最多只有半年的性命!」   危機接口道:「這便是我們請王醫生來的原因!」   這時,王醫生已大致看完了那些報告,只見他抬起了頭,苦笑道:「我雖然是這方面的專家,但你的病情已經發展到現在這個階段,恐怕我也不能幫你什麼──」王醫生還沒說完,老人家揮了揮手,搖著頭道:「你想錯了,我之所以要請你來,不是要你治好我的病,而是我看過你在不久之前發表過的一篇文章。你聽過『病入膏肓』這個故事吧?」   我和王醫生聽到老人家忽然在這個時候提到有關「病入膏肓」這個故事,不禁感到很奇怪,齊齊以詢問的眼光向他望去。   而回答的卻是危機:「『病入膏肓』的故事是怎樣的,相信你們也很清楚吧!」   老人家和危機先後提及的「病入膏肓」這個成語故事,我當然曾經聽說過。   雖然記得不大清楚,但我還隱約有點印象。大概是在初中階段的第一堂中國語文課裡,老師為了教導同學們分辨清楚「病入膏肓」和「病入膏肓」的謬誤,曾經給大家講過這個故事。   據說古代有這麼一個神醫,能醫百病,有起死回生之術。有次,一個大人物請了那神醫來替他治病,誰知一天晚上那大人物竟然做了一個怪夢,在夢中他聽到幾把聲音在說話。   那幾把聲音似乎因為知道大人物請來了神醫而非常擔心,因此作出決定,趁著神醫還沒有開始進行醫治之前,逃到一個叫作「膏肓」之間的地方躲藏起來,好讓神醫也奈何他們不得。   翌日,大人物把他做的怪夢講給神醫知道,神醫聽了之後,便搖頭嘆息的告訴大人物,說他也無法醫治大人物的頑疾,因為「病入膏肓」,根本已藥石無靈了!   我還記得,後來我曾經翻看過一些書本,查閱過有關「膏肓」這個詞語的解釋。據《左傳》所寫:「病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由此可知,所謂「膏肓」者,是指身體裡的一個偏僻部位,要是一旦病菌感染到這個部位,病情便不可救藥了。   我想到這裡,忽然心中一閃,想起了不久之前王醫生所講過的發生在史特加身上的怪事來。   想到這裡,我不禁向王醫生望去。   看來,王醫生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因為他也正向我望過來,而且眼中充滿詫異的神情。   真的,老人家和危機在這個時候忽然提及「病入膏肓」的故事,未免太過巧合了!   更令我和王醫生驚訝的,是老人家接著的那句說話。只見他苦笑著:「實不相瞞,我也曾經做了一個相近的怪夢!」   事情似乎越來越不可思議。首先是危機不遠千里、不擇手段的把王醫生「請」到這兒來(後來因為其他原因把我也一併「請」來),然後是我們發覺要見王醫生的竟然是在這個國家政壇上舉足輕重的這位老人家,接著老人家告訴我們他患了腦癌,再之後老人家竟然說他做了一個和「病入膏肓」這個成語故事相近的夢。我和王醫生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該怎樣表示我們心中的驚訝。老人家又再苦笑:「看來,還是由我來給你們說說我的那個怪夢吧──」   老人家發現自己患上腦癌,始於半年前的一次例行全身檢查。由於他身分特殊,當證實了他確是患上腦癌之後,負責看守(而實際上是保護)他的有關人等,除了把事情保密,不讓老人家的敵人知道之外,還秘密地把國內數一數二的癌病專家幾乎全都召集到這兒來,一起研究醫治方法。經過詳細的反覆試驗和分析,這批專家一致認為,由於老人家腦內那些癌細胞的擴散及惡化速度並不很快,如果能夠及時把那個腫瘤切除的話,老人家康復的機會是很大的。老人家飽經了無數次的政治風暴,當然不會害怕現在區區的一次腦部手術,於是,專家們開始籌備這次大手術的工作。就在手術進行前幾天的一個晚上,老人家做了一個怪夢,在夢中,他聽到了幾把聲音在說話──   第一把聲音說:「怎麼好呢?他們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要想想辦法才是啊!」   第二把聲音說:「你不用心急,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第三把聲音說:「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我們還是把計劃加快進行吧!」   第二把聲音卻說:「那可不行,要是我們把計劃加快,那麼他便會比預期提早死亡!」   第一把聲音說:「反正他遲早也是要死的,他早死一點,總比我們被他們發現和消滅好吧!」   第三把聲音說:「不用猶豫了,就這樣決定吧!」   第一把聲音最後說:「好,事不宜遲,大家馬上展開行動吧!」   老人家的怪夢也就到此為止。   老人家事後補充道:「就在我做了這個怪夢後的第三天,我到醫院去進行了一次精密的手術前例行檢查。在檢查報告出了之後,我的手術被取消了!」   「那是什麼原因?」王醫生緊張地追問。   危機眨了眨眼,插嘴道:「因為我們發現在老人家腦內那個腫瘤的癌細胞惡化及擴散速度竟然加快起來,為了安全起見,幾乎所有專家都一致認為不適宜在這種情形之下進行切除手術!」   「照常理──」王醫生大惑不解:「癌細胞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加快惡化和擴散的啊!」   「也不可以說是無緣無故,你們別忘了我做過的那個怪夢!」   我不禁瞪大了眼:「你是說,在你腦內的癌細胞之所以會忽然之間加速惡化和擴散,是你在夢中聽到的那幾把聲音決定展開行動的結果?」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別的合理解釋!」老人家點頭道。   「可是!」我抗議:「那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危機忽然問了一個怪問題:「華靈山先生,據你所知,夢是怎麼來的呢?」   「這個──?」對於危機這個怪問題,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   在我身邊的王醫生卻代我回答:「簡單來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外面有一種理論,說所謂夢者,是在我們的潛意識之中,一些被壓抑的思想偶然流露出來的結果,可是,真正的原因,卻始終無法證實──」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夢一定和腦部的某些活動有關,對吧?」危機打斷了王醫生的說話:「你們別忘記,老人家患的是腦癌,要是那些癌細胞在他腦中有些什麼想法,便很有可能在他的夢境中表現出來!」   「不對!」我忍不住站了起來,用力地揮動著手:「你的意思是,那些癌細胞本身竟然懂得思想,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危機嚴肅地問道:「你知道什麼是癌細胞嗎?」   「那──」我一時也給危機問得語塞起來。的確,直至目前為止,人類還沒法知道為什麼一個人的身體中會有癌細胞的出現,當然更遑論癌細胞究竟是些什麼東西。老人家看見我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看來,你比起王醫生,還欠缺了一點想像力!」危機接口道:「對啊!華先生,你一定沒有看過王醫生不久之前發表的一篇文章,他說癌症本身可能不是疾病呢!」我聽了之後,不禁向王醫生望了過去。   只見他尷尬地笑了笑:「那只不過是遊戲文章罷了,並不是什麼新的理論,至少,我直到現在還沒法證明我這個假設是成立的!」   「是否可以證明是一回事,而有沒有可能是另外一回事!」危機道:「王醫生,我問你,要是你的這個假設真的可以成立,那麼你認為癌細胞到底是些什麼東西呢?」王醫生皺了皺眉:「那很難說,但有一點是絕對可以肯定的,它們是一種生命形態!」老人家失聲道:「連你也同意,癌細胞可能是一種生命?」   「嚴格來說,任何一個細胞都可以說是一個生命。」王醫生點頭:「所以,癌細胞也絕對不會例外!」我終於忍不住:「分別太大了,癌細胞的生長過程與一般正常的細胞根本不同!」   王醫生瞪了我一眼:「那也只可以說明,癌細胞是另外的一種生命形態!」   老人家和危機顯然十分贊同王醫生的講法,不約而同地大力點頭。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實在是一個非常駭人的大膽假設。   如果癌細胞真的如王醫生所講的那樣,是另外的一種生命,那麼它們又怎會無端端在我們身體之中出現呢?   「不對!」我還是不能夠就這樣接受他們的假設:「即使那些所謂癌細胞真的正如你們所說,是另外的一種生命形態,可是它們也不可能有力量影響我們腦部的活動吧?」   「為什麼不可能?」危機逼視著我:「你不要忘記!簡單如亞米巴原蟲這樣的一個單細胞生物是一種生命,複雜如我們人類也是一種生命,你又怎麼知道那些所謂癌細胞會是怎麼樣的一種生命呢?」   我仍然在抗議:「可是,他們始終都只是一些細胞組織而已──」   老人家似乎有點不以為然,搖著頭打斷了我的說話:「華先生,你又怎知道它們只是一些組織呢?宇宙這麼大,什麼模樣的生命形式也可能存在,你怎知道那些所謂癌細胞不會是一些我們還沒有認識的生命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難道你們認為,那些癌細胞會是一些不知名的高級生命形態不成?」   「的確有這個可能──」想不到連一直沒有什麼表示的王醫生,在這個時候竟也講出支持他們論調的說話來:「事實上,什麼事情也有可能,我們人類的知識範疇,要是和整個宇宙的浩瀚無邊比較起來,實在太渺小了!」   我還是有點不以為然道:「還有一個問題,假使那些癌細胞真的是一些我們不認識的高等生物,可是他們又用些什麼方法走進我們身體去的呢?」危機望了望王醫生,然後轉頭對我笑道:「雖然你不是醫生,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任何一種細菌、病毒,甚至是寄生蟲,也有很多方法可以走進我們的體內去的。」   「那它們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我繼續提出我的疑問。   「這個我們也不得而知!」危機攤了攤手:「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它們走進我們體內,最終的結果是引致我們邁向死亡!」   「換言之,」老人家補充:「不管它們的目的如何,也是會危害我們的生命。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把它們消滅!」   「等等──」王醫生忽然之間像是想到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忍不住站起身來,揮著手道:「有一點我直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的,就是你們老遠把我找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危機和老人家互望了一眼:「原因很簡單,我們想你找出方法來對付這些危害我們生命的生物細胞!」   聽了危機的話,王醫生不禁有點受寵若驚,只見他苦笑道:「你們實在太看得起我了。可惜我連那些癌細胞是什麼東西也不清楚,又有什麼方法可以對付它們呢?」   「這方面王醫生你大可以放心,我們早已有一個計劃,只是其中還欠一些關鍵的地方未能得出結果!」危機神色凝重地道。我忍不住問道:「你們的計劃是──」   可是,老人家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緩緩地站起來,看看手錶: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看王醫生和華先生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一定是很累了,其他的事情,還是留待明天再談吧!」   雖然他在這個骨節眼上賣關子,但我心想,反正他們請得我們來,也就絕不會不把他們的計劃告訴我們的,於是便和王醫生大方地和老人家道別。   危機吩咐那個把我們從機場接到這兒來的司機再送我們到市中心一間高級賓館留宿。   辦好了住客登記手續之後,我和王醫生分別被安置住進了相鄰的兩個房間。   我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之後,感覺真的十分疲倦,於是便匆匆洗了一個澡,換過衣服,躺到牀上倒頭大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拍門聲,把我從夢中吵醒。   我以為是王醫生有什麼事過來找我,便睡眼惺忪地下牀開門,誰知門外站著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矮子。   「華先生?」矮子一臉抱歉的神情:「對不起,這麼早吵醒你。老人家說有點急事,想盡了辦法也解決不了,所以想請華先生馬上去一趟!」   我看了看手錶的時間,才早上七時許,莫非老人家的病情忽然之間惡化起來不成?   「那麼你們找了王醫生沒有?」我連忙問道。   矮子笑了笑:「王醫生已經在車上等著華先生了!」   於是,我以最短促的時間梳洗完畢,換上便服,然後跟那矮子離去。走出賓館,矮子把我帶到一輛小汽車旁,拉開了車門。   我看見王醫生坐在車內,便立即問道:「你知道老人家找我們有什麼急事嗎?」   王醫生搖頭:「我也是剛剛被他們從夢中叫醒的,什麼也不知道。」   無可奈何,我只好走進車裡去。當我在王醫生身邊安坐下來之後,才發覺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並不是昨天晚上的那個。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還不知道這矮子的姓名。   「我?嗯……你就叫我小陳好了……」那矮子的回答似乎有點猶豫。   矮子命令司機開車。當汽車駛上大街之後,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車子現在正朝著和昨天晚上回來的相反方向駛去。我心中想著,難道老人家為了保安的理由,今天改在別的地方見我和王醫生?   於是,我連忙向小陳問道:「老人家不是在昨天的那個地方見我們嗎?」   小陳的身子似乎震了一震,但面上隨即泛起一個生硬的笑容道:「老人家說,換一個地方,比較安全一些!」   這個時候,王醫生隨口問了一句:「那麼危機呢?他還會跟我們在一起嗎?」   只見小陳顯得有點莫名其妙,像是聽不懂王醫生的說話似的,結結巴巴地道:「危機?什麼危機?你們放心好了,有我們在,你們不會有什麼危機的!」   聽了他的回答,我腦中彷彿「轟」地被重擊了一下。很明顯,他是誤解了王醫生所說那個「危機」的意思!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除非根本不知道有危機這個人存在。想到這裡,我腦中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矮子根本就不是老人家派來的,他是冒充的!   「停車!」一想到對方是冒充的,我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大聲叫了起來。給我這突如其來的大叫,令那司機本能地用力踏了一下剎車板。   車子猛地停了下來,坐在前面的司機和矮子一起轉過身來,以奇怪的目光望著我,問道:「華先生,發生了什麼事?」   我冷冷一笑:「你們不用冒充下去了。你剛才竟然連王醫生說的危機是誰也不知道,足以證明你們根本不是老人家派來的!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知道身分敗露,矮子馬上原形畢露,奸笑起來:「哈……華靈山先生果然與眾不同,那麼快便看穿了我們的身分!好,不瞞你說,我們的確不是那老頭子派來的。至於我們為什麼冒這麼大的危險把你和王醫生騙出來,待我們到達目的地,你們自然就會知道!」我激動地大叫起來:「你別妄想,我是不會這麼容易跟你走的!」   「是嗎?」矮子聳了聳肩:「不過,我看你似乎沒有選擇的自由吧!」說著,他從外衣內袋拔出一把小型手槍,指向我們:「這些手槍看來小了一點,不過,我相信要是拿它朝你和王醫生身上開幾槍的話,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吧!」   我不禁大為焦急,看來,我和王醫生暫時是沒辦法走脫的。   「你可別得意──」王醫生向矮子罵道:「要是老人家知道我們被你捉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矮子聽了,突然放肆地縱聲大笑:「可是,你別忘記,你說的那位老人家,現在根本什麼實權也沒有,他能夠逃避政治上的指控已經算得上是萬幸了,試問他又有什麼能力對付我們呢?哈……」   「這也未必!」   忽然一把聲音在王醫生的身上響起來。   王醫生的身上忽然之間響起了這麼一句說話,不單只令我,而且令那矮子也大吃一驚。   矮子神情緊張地把手槍指住王醫生的胸膛:「你搞什麼鬼?」   王醫生慌忙地舉起雙手:「不關我的事──」   與此同時,那把聲音又在王醫生身上響起來:「你要是對華先生和王醫生有什麼不利,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不妨抬頭看看吧!」   矮子連忙打開車窗,伸頭出外朝上面望去,接著便發出一聲驚叫。我也乘此際伸頭朝上面望去,竟看見一架墨綠色的軍用直升機正盤旋在我們汽車的上空,而且一挺大口徑的重型機關槍更對準我們。接著,那聲音又在王醫生身上響起:「你看見了吧。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投降吧!老人家雖然暫時失勢,但是要殺你這麼一個半個無名小卒,相信還是綽綽有餘的!」矮子大叫:「你不用妄想。我就不相信你敢開火!你別忘記,華靈山和王醫生也在車上,諒你也不敢把他們一併殺掉!」   那聲音又道:「你錯了,我這兒有最高科技的電子紅外線瞄準器,我絕對有信心可以把你和你的同黨打成蜂巢般,而華先生他們卻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矮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我不相信!」   那聲音笑了起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試試看,我現在給你十秒時間,你要是還不命令你的同黨馬上停車的話,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十、九……」   那聲音不等矮子作出反應,便馬上倒數了起來。   矮子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終於忍耐不住,歇斯底里地向司機叫了起來:「你瘋了嗎?還不快停車?」那司機像是等候矮子這個命令很久了,聽得矮子這麼一喝,馬上鬆了一口氣,大力踏了一下剎車掣,整部小汽車便「嘎」地停了下來。   「做得很好!」那聲音又在王醫生的身上響了起來:「現在請你把華先生及王醫生放出車外!」   矮子無可奈何地朝我們揮了揮手,我連忙打開車門,和王醫生走出車外。   那聲音又道:「很合作,我也就放你一條生路吧!不過,你回去之後不許告訴你上面的那些人,老人家他身體很好,暫時還不捨得離開大家,你叫他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現在,我限你在十秒鐘之內消失!」   那聲音還沒有講完,矮子便悶哼了一聲,伸手推了司機一把,司機慌忙踏下油門,小汽車活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般搖擺不定地以高速駛去。   然後,那架軍用直升機在我們跟前不遠處降落,一個熟悉的身影由直升機裡走出來。   那個人竟然是危機!   「你怎麼會在這兒出現的?」當我和王醫生坐上危機安排的一輛小汽車後,我終於忍不住向他追問。   危機抱歉地笑了笑,同時伸手在王醫生的衣領後拿出一枚鈕扣模樣的東西:「全靠這個東西!」   我不禁叫了出來:「你在我們身上放置了跟蹤器?」   危機又再現出了抱歉的神色:「除了是跟蹤器之外,這還是一個偷聽器。實在很對不起,我們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我冷冷地道:「不管你們是為了什麼原因,請你也把我身上放置的什麼跟蹤器、偷聽器收起來吧!」   危機苦笑:「我們沒有在華先生身上動過手腳,因為我們沒有把握可以不讓你發覺──」   「謝謝你看得起我──」我正想反唇相譏,王醫生卻瞪了我一眼。   「華,別這樣,先聽聽人家有什麼苦衷吧!」王醫生道。   我無可奈何,向危機做了一個「隨便」的手勢,危機連忙道:   「是這樣的,我們得到情報,老人家的一些政敵不知從什麼途徑,知道老人家的健康可能出了問題,為了證實這個消息,他們計劃把你們綁架,我們知道後,便決定將計就計──」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揮手打斷了危機的說話:「他們這樣做有什麼目的?老人家早就給他們拉下了政治舞台,不管他真的生病與否,對他的政敵也沒有什麼關係吧!」危機嘆了口氣:「雖然老人家目前的確是失勢,但是在國內,他還是很受羣眾支持的。也正因為這個緣故,他的政敵們才會那麼急於證實他是不是真的患了絕症。只要老人家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的政敵們便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進行奪權陰謀!」王醫生似乎還有些不太明白:「那麼你剛才為什麼還放走那些人?」   危機笑了笑:「我這是以退為進,我在他們面前顯露了我們的實力,相信可以令他們明白到老人家目前雖然下了台,但還是有著不容忽視的軍事實力的!希望他們短期內不敢再輕舉妄動!」   「我實在沒有興趣知道這些!」我厭倦地聳了聳肩:「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老人家的病怎麼了?我希望盡快解決了這件事便可離去,因為我絕對不希望再次捲入你們之間的什麼政治鬥爭!」   「你不用心急──」危機神祕地笑了笑:「我們現在便到醫院去,老人家正在那兒等著我們呢!」兩個多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位於偏僻郊外的一間小型醫院,和老人家見面。別小覷這間醫院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醫院內的設施和儀器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先進的!   「相信你們也想不到在我們國家之中,也會有這樣先進的醫療器材吧!」   當踏進醫院的一個研究中心的時候,危機和我們開玩笑的說道。   老人家就在一間看來像病房的房間等候我們。(其實,與其說那是一間病房,倒不如說是一間大酒店的高級套房來得更加恰當。)   我們和老人家寒暄了幾句,便轉入了正題──   「你們還記得我提及過有關『病入膏肓』那個成語故事嗎?」老人家瞇著眼睛問道。   「當然記得!」我笑道:「你說過你也曾做過一個相似的夢。我們後來還假設你在夢中所聽到的那些聲音,是由你腦內的癌細胞發出來的呢!」   「當然──」王醫生補充:「那些癌細胞未必真的講出了那些話,很有可能是老人家的腦部接收到一些有同樣意思的訊號而已!」   危機用力地點頭:「我們還假設老人家腦部的那些所謂癌細胞,也許是一些不知名的生物!」   「我絕對同意有這個可能性的存在!」王醫生支持危機的講法。   「好了!」老人家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現在剩下來的問題,是如何對付那些在我腦袋裡的不知名生物!」   「你不是說過你們早已有點頭緒嗎?」我心中不禁緊張起來。老人家點頭:「可惜的是,我們實在不知道有沒有把握,因為,這一切全都不過是假設而已。」危機倒顯得信心十足:「正因為這樣,我們要更進一步把我們的假設加以證實!」   就在這個時候,老人家忽然問道:「危機,達賴喇嘛到了沒有?」聽到老人家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我和王醫生不禁吃驚地互相對望了一眼。   其實,只要對時事稍為留心的人,絕對不會對「達賴喇嘛」這個人感到陌生。   達賴喇嘛,本來是這個國家的一個民族宗教領袖,而且還被他的信徒們尊稱為「活佛」!   可是,由於十多年前發生的一場政治風暴,他和一部分族人信徒被迫離開這個國家,一直流亡在外。   雖然過的是流亡生活,但他那個「活佛」的稱號和擁有的崇高地位,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有些人甚至相信,達賴喇嘛可能是當今世上所有人類之中,對佛教真義認識最深的一個人。   這麼一個充滿傳奇以及神秘色彩的人,現在竟然在老人家的口中說了出來,不免更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氣氛。   危機看了看手錶:「如果飛機沒有延誤的話,達賴喇嘛應該快到了!」   老人家大概也發覺了我和王醫生一臉狐疑之色,便轉過頭來向我們眨了眨眼,笑道:「我上次和你們提過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搞不通,就是指達賴喇嘛!現在他既然應承前來幫我,相信你們剛才提及的一切事情,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我還是有些地方弄不明白──」我皺了皺眉:「你的病和那個達賴喇嘛來不來有些什麼關係?」危機搓著手道:「達賴喇嘛是專程來協助老人家,對付那些潛伏在他腦內不知名的生物!」   「什麼?」王醫生吃驚地道:「我可從來不知道,那個活佛還是一個癌病專家啊!」   老人家笑了笑:「還是讓我來說清楚吧。我想讓達賴喇嘛走進我的腦袋裡,把那些不知名的生物消滅!」   「你不是說笑吧?!」我聽得目瞪口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老人家閉上了眼睛:「你們別忘了,達賴喇嘛是個活佛,在活佛眼中,世上根本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房內的電話響了起來。危機接聽之後,高興得大叫:「活佛到了!」   「那好極了!」老人家張開了眼睛,朝我和王醫生望過來:「這件事一時之間很難說得明白,等一會活佛到達醫院,我們開始試驗計劃之後,你們便會明白。」   不久之後,達賴喇嘛到了醫院。老人家和他並沒怎麼交談,便馬上走進一間實驗室去。   我們也跟了進去。我發覺實驗室裡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儀器,只見老人家躺臥在一張手術牀上,然後由危機幫助,把一些電線接駁在他的頭部四周。危機完成了工作之後,便向達賴喇嘛做了一個手勢,達賴喇嘛點了點頭,便在牀邊地上的一個蒲團上盤膝打坐起來。接著危機把四周的儀器全部扭開。   所有儀器亮了之後,實驗室裡的一個巨大熒光屏這時出現了一個不斷擴大縮細、不斷變動的畫面!   王醫生看見了這個畫面,「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我很明白他為什麼有這樣的反應,因為即使我這外行人,也可以一眼看出,在熒光屏畫面上,正是一個人腦部的掃描情況。   危機證實了我的想法:「現在你們看見的,是老人家的腦部掃描情況,不過它比我們日常用的那些儀器的清晰度要大上一倍。」   就在這個時候,盤膝閉目坐在地上的達賴喇嘛忽然大喝一聲。   危機伸手向熒光屏上一堆不停擴張的光圈指著:「王醫生,你看這些光圈代表了什麼?」王醫生一看,馬上緊張起來:「是不是老人家腦內癌細胞的活動情況?」危機點頭:「再過一會,達賴喇嘛就會進入元神出竅的狀態,而他的元神會走進老人家的腦裡,對付那些所謂癌細胞!」   「什麼?元神出竅?」我忍不住大叫起來,連王醫生也以詫異的眼神向危機望了過去。   「很奇妙是不是?」危機笑了笑:「你們看下去便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和王醫生無可奈何,只好睜大眼看著熒光屏上的變化。   忽然,在熒光屏的右下角出現了一點紅光。   「活佛的元神果然進入了老人家的腦裡!」危機嚴肅地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的心不禁怦怦地急促跳動起來。   「元神出竅」,本身已經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更何況現在達賴喇嘛的元神竟然走進老人家的腦裡,實在十分驚人!   只見那紅光一出現,便迅速向那些癌細胞迫近,更和癌細胞作了接觸。那點紅光和癌細胞一接觸,躺在牀上的老人家便大聲呻吟起來。接著紅光越來越多,漸漸地把癌細胞包圍起來,而癌細胞明顯地作出了突圍的行動!   與此同時,老人家的呻吟聲亦跟著加劇,幾乎變成了慘叫聲。   但看來那些紅光好像力量較大,終於把癌細胞全部掩蓋了。   「成功了!」危機高興得叫了起來:「老人家腦裡的那些癌細胞,被他的元神消滅了!」   「我並沒有消滅他們!」就在這時,達賴喇嘛緩緩地張開了眼睛,氣有點喘地道:「是牠們自己走了!」而幾乎同時,老人家也停止了呻吟,坐直身子,臉上帶著一絲疑惑的神情:「牠們說不會再回來了!」   「牠們真的說不會再回來?」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達賴喇嘛和老人家的精神恢復得差不多,而我也把心中一直存在著的疑問說出來。   「牠們只是說不會回到我的身體而已!」老人家苦笑。   「那是說──」王醫生吸口大氣:「牠們還會走進其他人的體內去?」   「只有走進人類的體內,牠們才可以得到長期的生存!我接收到一種訊息,牠們是一種來自外星的生物!」   「那我們豈不是沒有辦法對付牠們?」王醫生失望地道。   「未必──」危機表示不同意:「起碼達賴喇嘛可以對付牠們!」   達賴喇嘛微笑地搖頭:「我個人的力量太小了,牠們的數目多得遠遠出乎我意料之外!」   「難道我們任由那些外星生物危害人間?」危機道。   「宇宙萬物自有他們生死存亡的定律,我們何必破壞大自然的規則呢!」達賴喇嘛微笑地說。   完成了他的「任務」,達賴喇嘛第二天便馬上秘密離開這個國家,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不過在我心底裡卻仍然有一個疑問:「既然老人家早已請了達賴喇嘛來幫忙,又為什麼還要不遠千里把我和王醫生請到這裡來呢?」   分手前,危機給了我們答案:「由於我們對達賴喇嘛能否真的成功沒有太大把握,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實在需要王醫生這個專家在旁以防萬一呢!」 金縷玉衣   一件出土文物,   除了帶來考古學上的   一些珍貴資料之外,   會不會也帶來了古代的一股仇恨?    ─ ─ ─ ─   這是一個新的故事。   不過,這個新故事卻偏偏和一個舊的故事有關。   這種情形雖然有點巧合,卻不算太過奇怪。   畢竟,一件事情的完結,很多時也就是另外一件事情的開始。   因此,所謂開始與終結,只不過是概念上的分別而已,站在不同的角度,便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說了這麼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道理,還是快點把這個故事講出來給大家聽聽。   故事展開的地點,是一所規模很大的生物研究所的會議室內。   在場的人,除了我、高勁和李世民(也就是那個喜歡穿長衫馬褂的外國生物學權威)之外,還有兩個中年男人。   這兩個人的名字都十分有趣,一個叫向前,一個叫向後,是對兄弟。   向前是我們當時那所研究所的負責人,向後則是這兒的歷史博物館館長。   而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大疊有關那隻在太湖發現的「靈龜」的化驗報告。   由於化驗的內容十分詳細,篇幅繁多,所以單是粗畧閱讀那些報告,便足足花了我們差不多一整個小時。   當大家先後看完那些報告之後,首先發言的是向前。   「從這隻大龜身上所作過的種種化驗和測試的結果顯示,這隻大龜的壽命起碼超過一千年!」向前道。   「這實在太神奇、太不可思議了!」向後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嘆:「據我所知,現在仍然生存在地球上的龜類生物,壽命最長的也不過是一、二百年而已!」   「你說錯了!」坐在向後對面的李世民哼了一聲,道:「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這隻大龜的壽命至少超過一千年!」   「還不止呢!」我補充說道:「要不是你們炸堤洩洪,這隻大龜說不定還可以再活多幾百年以上呢!」   向後似乎不太同意:「可是,你們不是說過這隻靈龜以及牠的同類,是來自外星的生物嗎?」   李世民搖頭道:   「第一,這些大龜現在生存在地球上,可以算得上是地球上的生物;第二,即使是人類,又有誰可以肯定,我們不是由別的一些外太空星球移居到地球來的呢?」   對於李世民的強辭奪理,向後顯然一時之間想不出話來反駁,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看到這個情況,高勁連忙扯開話題,轉頭向李世民說道:   「李博士,你是研究水底生物的權威,我想如果你能夠留下來和向所長繼續對這隻大龜作更深入研究的話,說不定可以得出更驚人的結論呢!李博士,你願意留下嗎?」   高勁的說話似乎正中李世民的下懷,只見他高興得站了起來,一臉笑容地說:   「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會把我趕走呢!」   向前也乘機說道:「能夠得到李博士協助,是我們研究所的光榮呢!」   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向前和李世民兩人,開始熱烈地討論著他們的研究大計。   我和高勁見時間不早,還有事要辦,便提出先行離去。   向後看見我們要離開,連忙拿起公文袋向我們走過來,表示和我們一起走。   就在我們三人走出研究所大門的時候,向後忽然神色很古怪的向我們說道:「華先生,高同志,你們可有聽過金縷玉衣這件出土文物?」   聽到向後問我們有沒有聽過金縷玉衣這件事,我不禁和高勁互望了一眼。我當然聽過金縷玉衣這件聞名中外的出土文物,而且亦曾經為一本國際性的文物雜誌拍攝過一輯有關這件金縷玉衣的照片。   說到這件金縷玉衣,是近年出土古代文物中比較重要的一件。   基本上,它並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整件金縷玉衣,名副其實,就是用一串串黃金打成的細小金線,把無數塊完美無瑕的古玉連接起來的一件袍甲。   當然,這樣的一件袍甲絕對沒有可能在戰場上發揮到真正的作用。   據一些考古學家的研究心得,這件金縷玉衣的作用,大概是用來給古代一些貴族諸侯,甚或是君主皇帝穿起來炫耀之用的。   由於我這篇不是出土文物的介紹文章,所以有關向後所說的金縷玉衣,也就只說到這裡好了。   且說向後看到我和高勁的表情,心裡大概肯定了我們對那件金縷玉衣有著一定程度的認識,以致面上流露出一股興奮的神色:   「不怕告訴你們,這件金縷玉衣現在剛好放在我管理的博物館內展覽,如果華先生和高同志不嫌麻煩的話,我倒想你們能夠跟我去看一看這件東西。」   「很對不起──」我盡量表現得很有禮貌:「這件金縷玉衣我在幾年前已看過了,而且還替它拍下了很多照片,相信已經看得夠清楚了,這次──」   可是,我還沒有講完,向後便急不及待地打斷了我的說話:   「華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要你看的這件金縷玉衣和你以前見過的那件不同!」   這次輪到高勁忍不住插嘴了:   「向同志,你不是想說你們發現了第二件金縷玉衣吧?」   向後吞吞吐吐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嘆了一口氣:「你可不可以把你那個意思說得清楚一點呢?那件金縷玉衣既然只得一件,又怎麼會跟以前我看過的那件不同呢?」   向後搓著手,像是有些什麼難言之隱似的,結結巴巴的道:   「應該怎麼說才好呢?那件金縷玉衣在初送到博物館來作巡迴展覽的時候,還是原來那個樣子的。可是,在幾天之前,它忽然之間變了模樣,和原來的不同了!」   高勁揚著眉,問道:   「那麼它究竟變了什麼模樣呢?」   向後從衫袋裡拿出一幅照片,遞到我和高勁的面前:   「你們自己看看,便會知道了──」   我取過那幅照片一看,不禁失聲叫了出來,因為在照片上的那件金縷玉衣,竟然變了顏色。   高勁看過那照片之後,也感到甚奇怪:   「怎麼那些玉塊竟然全都變了紅色的?」   向後苦笑道:   「也不是全部玉塊都變成了紅色,這幅照片所拍攝的只是那件金縷玉衣的前幅而已!」   「你是說,那件金縷玉衣背面的玉塊並沒有變色?不是紅的?」我問道。   向後點頭,同時把另外一幅照片遞給了我們。   從那幅照片可以看到,那件金縷玉衣的背面,仍然是碧綠一片,沒有任何一塊古玉的顏色有所變化。   我忽然之間想到了一件事,連忙問道:   「在那件金縷玉衣變色之前,有沒有一些古怪的事情發生過呢?」   向後想了想,忽然面色一變:   「有,怪事倒有一件──不過,這件事不太適合在這裡講。這樣吧,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請到我的車上去,我便可以一面帶你們到博物館去,一面給你們講講那件怪事!」   雖然向後的手段有點兒近乎卑鄙,(承認了曾經有怪事發生過,卻暗示要我們答應陪他到博物館去看看那件變了色的金縷玉衣才肯把怪事告訴我們),但我和高勁反正暫時沒有什麼事在身,再加上好奇心的驅使,只好自動走進了他的「圈套」,坐上了他的小汽車。   向後吩咐他的司機駛到博物館去之後,倒也很爽快,沒有再玩手段,原原本本的把他所知的那件怪事講了出來。   據向後所講,在那件金縷玉衣忽然之間變了顏色前的兩天,他接到上頭的通知,說有一個中東國家的酋長,想參觀他打理的那所博物館,而且,指明想看看那件聞名中外的金縷玉衣。   上頭還交代說,那位中東酋長的脾氣很怪,常常會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是由於他這次到中國來是商談一宗牽涉數以千百億美元計的石油交易,所以特別吩咐向後親自接待,而且還要在可能範圍之內盡量滿足那位酋長的要求。   雖然向後明知這是一件苦差,但在為了國家利益這個偉大的前提下,他也只好應承。   第二天,那個中東國家的酋長在一大班人的簇擁之下,大模大樣的來到了博物館。   不過,既然是上頭吩咐下來的任務,向後也只好強顏歡笑地帶著那位酋長四周參觀。   對於博物館內的其他文物,那位酋長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因為他只參觀了十多分鐘,便不耐煩地東張西望,並大打呵欠。   向後看見那個酋長的模樣,心中很不是味兒。   為了早些完成這件苦差事,向後靈機一動,立即走過去,向那個酋長說(當然中間是透過傳譯的):   「你不是說過想看看我們那件金縷玉衣嗎?」   誰知那個酋長一聽到那件金縷玉衣,精神為之大振,連忙道:   「好!我們馬上就看看這件寶衣!」   於是,向後便帶著那個酋長和他的隨從們(這當中包括了酋長的下屬、中央派來陪同他參觀的一些高幹,以及若干保安人員等等,為數約有十多二十人),一同來到擺放那件金縷玉衣的房間。   一看到放在玻璃箱裡的那件金縷玉衣,酋長的雙眼竟睜得比平時大了足足一倍有多。   只見他一邊吞著口水,一邊伸手隔著玻璃撫摸著,嘴裡喃喃地發出一些古怪的聲音。   向後正想向酋長介紹那件金縷玉衣的歷史之際,酋長忽然轉頭向他身後的那位傳譯員大聲地講了一句說話。   傳譯員聽了酋長的說話之後,面上泛起了為難的神色來。   向後心中大致猜到那個酋長一定是提出了些什麼不近人情的要求,於是便拍了拍那傳譯員的肩膊,道:   「你放心,儘管把他提出的要求告訴我吧,我自會有應付方法的!」   向後講這說話的時候,的確以為憑他多年來的工作經驗,無論那個酋長提出來的要求如何荒謬,他都一定有辦法應付過去的。   誰知,當他聽到傳譯員的轉述之後,他也呆在當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傳譯員的轉述是:   「酋長想你把那件金縷玉衣拿出來,好讓他穿在身上拍照留念!」   向後做夢也想不到,那個酋長竟然會提出一個這樣荒天下之大謬的要求。   他呆了好一會後,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向酋長解釋,那件金縷玉衣是一件極其珍貴的文物,並不是什麼時裝,絕對不可以任意拿出來給他穿上拍照的。   怎料酋長聽了向後的答覆之後,竟大聲咆哮起來!   「媽的!我為你們國家帶來了這麼一大筆生意,現在竟然連一個簡單的要求也不可以給我做到,這算是什麼意思?」酋長大吵大鬧。   在旁邊陪同參觀的幾位高幹看見酋長大發雷霆,也不禁著急起來。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高幹連忙把向後拉過一旁,非常焦急地道:   「你就破例一次吧!這個酋長我們是不可以得罪的!」   向後搖著頭:「這絕對不可能!如果這件金縷玉衣給他穿過之後有些什麼損壞,你叫我怎樣向國家交代?」   那位高幹面色一沉,怒道:   「你就只記掛著你的出土文物,我問你,如果你開罪了這個酋長,令國家失去了數以千百億計的石油生意,你又怎麼向國家交代呢!我看你還是識趣一點!況且,要是這件金縷玉衣真的有些什麼損壞,我也會代你向上面解釋的!總之就照酋長的話去做吧,萬大事情就由我來負責!」   向後無可奈何,只好叫人打開了玻璃箱,然後親自小心翼翼地把那件金縷玉衣拿出來,送到酋長的面前。   酋長大喜,馬上命令他的隨從替他把那件金縷玉衣穿到身上去。   菩薩保佑,那件金縷玉衣穿到酋長肥大的身軀之後,沒有給他弄破。   只見酋長穿了金縷玉衣之後,神氣活現,手舞足蹈地走來走去,而他的隨從連忙拿出攝影機,「咔嚓」、「咔嚓」地替酋長拍起「造型照」來。   向後站在一旁,看著這場活劇,簡直啼笑皆非。   酋長擺出不同的姿勢,拍了很多照片之後,忽然對那傳譯講了幾句說話。   傳譯這次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吞吞吐吐地對向後和另外的幾位高幹道:   「酋長問我們要多少錢才肯把這件金縷玉衣賣給他──?」   聽到對方竟然說要買下那件金縷玉衣,向後感到哭笑不得。   「這件金縷玉衣是我國極其珍貴的一件出土文物,是無價之寶,不能當紀念品出售的!」向後盡量把自己的語氣放平靜,並有禮貌的向酋長解釋。   「混蛋──」誰知酋長在聽完了傳譯的轉述之後,竟然大發脾氣,怒叫著:   「什麼叫無價之寶?不管你們這件金縷玉衣多麼珍貴,都總會有一個價的吧!你說,究竟要多少錢才肯把它賣給我?」   向後再也沒有耐性和酋長爭論下去,他只是轉頭向那幾位高幹望了望,道:   「這位酋長是國家的貴賓,你們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向後把這個難題拋給了那幾個高幹之後,若無其事地站過一旁,抱著手看他們怎樣處理。   那幾個高幹顯然也感到萬分為難──酋長固然不可以開罪,可是,金縷玉衣卻也不可能賣給他吧?!   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酋長身旁的一個大鬍子(在事後,大家才知道這個大鬍子原來是酋長一直以來最信任和重用的近身護衛,而且還擁有一個上校的官銜)也許感到事態嚴重,忍不住細聲在酋長耳邊說道:   「陛下,那件金縷玉衣既然是他們國家的國寶,我看您這就算了吧!」   (當然,這個大鬍子是用阿拉伯語和酋長交談的,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向後在內,也只是在事後聽了傳譯人員的轉述,才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   大鬍子既然是酋長的最得力部下,他的話對酋長來說,理應有點說服力才是。   怎料酋長一聽大鬍子勸他算了,竟勃然大怒,整個臉紅得活像燒紅了的鐵一般,咆哮起來,大罵:   「你是什麼身份?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這樣做?」   大鬍子看見酋長如此盛怒,也不禁呆了一呆(其實不單是他,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酋長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呆若木雞),但他也只是呆了一呆而已,接著下來他還是繼續向酋長勸說道:   「陛下,我知道我身份卑微,但你硬要這樣做,也未免……未免有點讓人家見笑吧!」   酋長見大鬍子膽敢繼續說他的不是,當堂有如火上加油,一發不可收拾,竟一手自他的腰際拔出一把大口徑的手槍,指著大鬍子的額頭,怒不可遏的喝道:   「你要是夠膽再說下去,我就一槍打爆你的腦袋,送你到真主的身邊去!」   也不知那大鬍子是一片忠心,還是不相信酋長真的會向他開槍,仍然說道:   「陛下,我這樣也是為了您好啊──」   可惜,大鬍子的說話沒法可以再講下去了,因為酋長在這個時候扣動了手槍的扳扣,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大鬍子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鮮血如洪水般自他太陽穴的那個血洞之中湧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那個年紀較大的高幹發揮了他應有的應變能力(可惜的是遲了一步,否則大鬍子也許不用一命嗚呼了),向在場的幾個保安人員發出了命令:   「快把酋長捉住,他精神失常了!」   那幾個保安人員身手倒也敏捷,連忙衝上前去,幾個動作便把酋長手中的手槍奪了下來。可是,那酋長畢竟是個彪形大漢(據向後形容,他至少有六呎半高,二百磅重),保安人員雖然出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時之間也無法把他制服,幾個人只是在拉拉扯扯的掙扎著。這個時候有兩把聲音同時叫了起來。   酋長叫道:「你們想找死嗎?還不快把我放開?信不信我把你們全部拉去槍斃?」   而另外一個叫著的則是向後:「你們別弄破那件金縷玉衣啊!」   向後這樣叫是有他的原因的,因為他看見,在保安人員和酋長的拉拉扯扯之間,那件金縷玉衣已經從酋長身上被拉脫了一半。   身為一個考古學家兼博物館負責人,親眼看著一件珍貴的出土文物快要給這一羣人撕成碎片,向後當時心情之焦急與難過,是可想而知的。   不過,他的心情很快便安定下來,因為在保安人員和酋長掙扎推撞了好一會之後,那件金縷玉衣終於奇蹟地安然無恙的給脫了出來掉在地上。   向後看到金縷玉衣平安「脫險」,連忙衝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它拾起來。   而與此同時,他聽到酋長用充滿驚恐和悲傷的語氣叫起來:「天啊!我剛才究竟幹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的?阿扎比,我對不起你啊!」   向後回頭一看,只見酋長推開了那幾個保安人員,伏在阿扎比(亦即是那個給酋長開槍打死的大鬍子)身上激動的嚎哭著。   看見這個情形,向後不禁傻了,酋長現時的神態,和剛才簡直有天淵之別。   如果單看他現在的表現,又有誰會相信大鬍子是死在他槍下的呢?   酋長的精神狀態恢復正常後,一切事情也就容易處理得多了。   由於酋長的身份特殊,加上被殺的是酋長的部下,理論上來說,整件事情也只是他們國家的「內政」。   在中央一貫不喜歡「干預」他國內政的大前提之下,有關方面便以很低調的形式把這件事敷衍過去。   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酋長再也沒有心情四周參觀,便草草完結了這次中國之行。   向後把整件怪事的始末詳情講完的同時,我們也來到了那所博物館的門外。   向後帶著我和高勁走進了博物館,來到了一間小房間的門外。   「自從怪事發生之後,我便把那件金縷玉衣鎖在這個房間內,不准其他人接近!」   向後一邊拿著鎖匙打開房門,一邊對我們說。   我們走進那個小房間,立即看到那件金縷玉衣。   它仍然被放置在一個玻璃保險櫃裡面,而且正如向後給我們看過的那幅照片一樣,整件金縷玉衣前幅的玉塊,全都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我仔細地觀察了好一會,前前後後翻看了一遍,才回過頭來問向後:   「你說自從發生在酋長身上的那件怪事之後,這件金縷玉衣便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究竟你是在什麼時候發覺的呢?你可以說得準確一點嗎?」   向後點著頭:   「當然可以!絕對沒問題。其實,這件金縷玉衣發生了變化,是在酋長開槍把那大鬍子殺死之後開始的,只是當時我不以為意罷了!」   「這是什麼意思?」高勁皺著眉問道。   向後揮了揮手,做了一個「你聽我說便會一清二楚」的手勢,然後繼續道:   「是這樣的,我不是說過當那些保安人員和酋長糾纏的時候,曾經把這件金縷玉衣從酋長身上拉脫了下來,掉到地上去的嗎?那個時候,我第一個反應,便是衝上前去,查看這件金縷玉衣,看有沒有什麼地方給他們弄壞了。誰知道我一看,便發覺在這件金縷玉衣的前幅上面,有好幾處地方竟然染了血漬!」   「這當然了──」高勁插嘴道:「酋長在這麼近的距離朝大鬍子開槍,大鬍子傷口濺出來的鮮血,自然會濺到酋長穿著的這件金縷玉衣上面去,這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啊!」   向後白了高勁一眼,好像是怪她自作聰明:「這個我當然也想到,所以我才說初時我不以為意嘛!誰知當一切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到我終於可以有時間清理金縷玉衣上的血漬的時候,我才發覺,那些濺在上面的血漬根本沒有辦法清除!」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照你所講,即使那些血漬沒有法子可以清除掉,也不會把它的整個前幅都弄成紅色的吧?」   向後苦笑:   「怪就怪在這裡。再過了幾天,我發覺那些濺在金縷玉衣上面的血漬的面積竟然慢慢擴張開去。我記得,這前後只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那些血漬便把整件金縷玉衣的前幅都弄成了一大片的紅色!」   「可是──」高勁想了想,問道:「為什麼它的後幅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呢?」   向後聳了聳肩:   「這個也是我想問的問題。那些血漬擴散到把整個前幅都變成──紅色之後,便忽然停止下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這件怪事你可有向上頭報告?」高勁問道。   向後搖頭苦笑:「還沒有!我實在想不出應該怎樣把這件怪事向上頭報告。」   高勁來回的踱著步,一面沉思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說道:   「向同志,我看你暫時也別把這件事情向其他人洩漏出去,先待我和華先生對這件金縷玉衣進行研究,再作打算!」   向後聽後,似乎有點為難:   「可是,照原來計劃,下個星期我們便要把這件金縷玉衣拿出來公開展覽,那如何是好呢?」   「這個你儘管放心──」高勁笑道:   「我們只要隨便找一個理由,向上面說把這次展覽延期,不就可以解決了你的難題了嗎?」   當然,要造一個理由向上頭交代為什麼要把展覽延期,是一件極之容易的事情。所以,接著下來的,便是應該如何對這件金縷玉衣進行研究。   「我看這樣吧──」經過了一番討論之後,高勁提出了一個做法:「你把這件金縷玉衣交給我,我拿回去先找一些專家對它進行分析化驗,看看有些什麼結果,然後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向同志你認為怎樣?」   對於高勁的提議,向後當然沒有異議。   於是,我們很小心地用一些厚布把那件金縷玉衣包裹起來。   在不為人注意的情況之下,我們把它帶出了博物館。   高勁和向後約定,只要在分析化驗方面有些什麼結果,便馬上和他聯絡。   雖然高勁選擇了一個她認為是當地最先進的化驗單位來對那件金縷玉衣進行分析化驗,但我們還是要等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得到那個單位送來的化驗結果。   其實,高勁對那個單位所提出的要求根本是十分簡單,她只不過希望他們對那件金縷玉衣上面的血漬進行分析化驗而已。   所以,當化驗報告送到我們手上,而我們發覺那份報告只有那麼寥寥的幾頁紙的時候,我們也沒有感到太失望。   化驗報告上所講的結果十分簡單,但卻大大出乎我們意料之外。   因為它說在那件金縷玉衣的玉塊上面,根本發現不到任何血漬。那些玉塊之所以變了紅色,完全是玉質的成分關係。   換言之,化驗單位的人認為,金縷玉衣上那些玉塊本身就是紅色的!   「會不會是那個化驗單位的設備不夠先進,才會得出這樣的結果呢?」我問高勁。   高勁搖頭:「絕對沒有可能!因為在那個單位裡進行研究工作的,都是我們國內最頂尖兒的科學家,他們絕不會搞錯的!」   「可是──」我不同意:「那些玉塊上面,明明染了那個大鬍子的血漬啊!」   「我的想法是──」高勁一邊用手指敲著額角,一邊道:   「那些本來只是染上去的血漬,由於一個不明的原因,變成了那些玉塊的組成部分,所以化驗單位才沒有在玉塊上面找到任何血漬的存在!」   「不明的原因?」我不禁搖頭苦笑:   「這麼說來,整件事到頭來還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高勁沒有立即回答我的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進入沉思的狀態。   我等了好一會,發覺她還沒有張開眼睛,只好坐下來,乘機把心中的疑問重新整理一下。   整件怪事歸納起來,大約有以下幾個值得深入探討的疑點──   (一)為什麼酋長在見到那件金縷玉衣之後,便興起了想穿上的念頭呢?   (二)為什麼酋長穿上了那件金縷玉衣之後,竟然有想把它買下來,據為己有之心?   (三)為什麼酋長連一直以來最推心置腹的那個大鬍子的勸告也不肯聽,甚至還拔槍把他當場打死呢?   (四)大鬍子中槍之後,由傷口噴射出來的鮮血最初只是濺了一些到那件金縷玉衣上面而已,為什麼到了後來,竟然令整個前幅都變成了血紅色的一片呢?   (五)也是最令人費解的一點,就是那件金縷玉衣前幅的玉塊之所以變成血紅色,明明是由於當初染到了大鬍子的鮮血所致的,為什麼化驗單位的報告卻說在那些玉塊上面,完全沒有發現任何曾經有鮮血染過的痕跡,甚至還說那些玉塊原本就是血紅色的呢?   這幾個疑點,除了前兩個可以歸咎於酋長本身的好大喜功性格之外,其他的似乎一時之間都無法找到答案!   在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之後,我不禁長嘆一聲。   而同時發出一聲長嘆的,也包括了高勁──只見她張開眼睛,面上浮現的神情比之前更加狐疑。   「你想到了答案沒有?」我明知故問。高勁搖了搖頭,但隨即又點了點頭:   「答案當然沒有,但線索卻倒有一個!」   「線索?」我叫了起來:「那是什麼線索?」   高勁緩緩的伸手將化驗單連同分析報告一併遞過來,向正放在我們面前的那件金縷玉衣指了一指,道:   「就是這件金縷玉衣!你想想,一切怪事都是由那個酋長穿上它之後引起的,它本身就是整件事情的最大線索!」   我有點不大同意:「這個我也知道,可是化驗單位不是無法在它上面找到任何答案嗎?」   高勁古怪的笑了笑:   「用科學方法既然不奏效,那為什麼我們不試試改用原始的方法呢?」   「原始的方法?」我有點莫名其妙。   高勁伸出手,輕輕的在那件金縷玉衣血一般鮮紅的玉塊上面撫摸著,一字一句嚴肅地道:   「你這樣還不明白?既然酋長是在穿上這件金縷玉衣之後才變得不受控制,甚至開槍把他的親信大鬍子打死,我只要穿上它來看看有些什麼異常情況發生,不就可以進一步探知到它的秘密嗎?」   「什麼?」我大吃一驚,整個人跳了起來,失聲道:   「你是說你想穿上這件金縷玉衣?」   高勁點頭:   「除了這個方法之外,你認為還有別的可行方法?」   我仍然有點不大放心。   「可是,要是你穿上它之後,有些什麼意外發生,那怎麼辦?」   高勁似乎十分堅持:   「即使會有意外,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可以避免的。這便是為什麼我說讓我穿上這件金縷玉衣,而不是叫你穿上它的原因!」   「我看不出有什麼分別!」我搖著頭。   高勁來回的踱著步!   「你想想,要是每個人穿上這件金縷玉衣之後都會像酋長一樣,變得瘋狂而不能自制,由你來負責應付我是不是比較由我來應付你有把握得多?」   對於高勁的反問,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說話,只得咕嚕地道:   「那也要看你瘋狂到什麼程度呢!」   「總之你記著──」高勁忽然面色一沉,道:「萬一我真的瘋狂到難以應付的地步,你可以用任何方法來對付我,包括把我殺死!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怎麼可以殺死你呢?」我反對。   高勁笑了笑,一邊拍著我的肩膊:   「你放心吧,情況未必這麼壞的,況且,即使我變得怎樣瘋狂,也有一個可以控制我的方法!」   「那是什麼方法?」我連忙追問。   高勁面上露出一個佻皮的神情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想到那究竟是什麼方法的!」一面說著,還用手指點了點我的太陽穴。   我只有苦笑,因為我知道,無論我怎麼說,也是沒法改變高勁的決定的。於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小心翼翼地幫她把那件金縷玉衣穿上。高勁穿上金縷玉衣之後,走到鏡子前(啊!忘了告訴大家,由於保密的原因,高勁吩咐化驗單位分析完畢之後,把這件金縷玉衣直接送到我所住的酒店房間。)前前後後的照了幾遍,然後向我笑道:「真想不到這件金縷玉衣穿到我身上,也蠻好看的啊!」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小時,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高勁穿上那件金縷玉衣之後,便一直在我的「監視」之下在房中踱來踱去。   在這兩個多小時之內,她除了偶爾會走到鏡子前面看看自己穿上金縷玉衣的模樣之外,便只是間中望著我微笑,半點兒異樣的神情也沒有。   終於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對高勁說道:「看來,這件金縷玉衣對你沒有什麼異常的影響呢!」   高勁點著頭,一邊輕撫著她胸前的那些玉塊,道:   「是啊!不過真想不到這樣的一件袍甲穿到身上,竟然會這麼舒服的!真叫人捨不得把它脫下來呢!」   聽到高勁說捨不得把那件金縷玉衣脫下來,我的心不禁一動。   但表面上我仍然不動聲色,向她試探道:   「可惜這件金縷玉衣是國寶,你怎樣捨不得也好,始終要把它歸還給博物館呢!」   誰知我的話剛說完,高勁竟然產生很大的反應。只見她面色一沉,眼睛閃出一絲異樣的光芒,望著我道:   「誰說我們一定要把它歸還給博物館!」   我早料到高勁會有這樣的反應,自然若無其事地搖頭道:   「你別和我說笑了!難道你也想學那個酋長一樣,將這件金縷玉衣據為己有?」   高勁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不覺得,只有我才配穿這一件金縷玉衣嗎?」   到了這個時候,我幾乎可以完全肯定,高勁果然和酋長一樣,在穿上了金縷玉衣之後,受到了影響,在心裡興起把它據為己有的念頭。   兩個不同性格背景的人,竟然會有同一的遭遇,真是令人吃驚的現象!   這不但令人吃驚,而且還是一件極之危險的事情──酋長就是為了要把金縷玉衣據為己有,連自己的親信也殺掉!   所以,我連忙用力按住了高勁的雙肩,神情嚴肅的對她說道:   「這個念頭妳想也不要想,難道妳忘記了酋長的事情嗎?」   怎料高勁忽然整個人倒進我的懷裡,用她的臉緊貼著我的胸膛,柔聲地道:   「只要你肯幫助我,我便什麼也不怕!」   高勁一邊說,一邊緩緩地抬起了頭,一雙大眼睛柔情似水地望著我,咬著嘴唇說道:   「華,難道你還不知道,其實我是很喜歡你的嗎?」   高勁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向我講出這樣的說話,委實嚇了我一跳。   我只好任由她伏在我的胸膛,盡量冷靜的對她說道:   「妳對我怎樣,我當然知道!可是,那並不表示我們就可以為所欲為啊!」   高勁把她的整個身體緊貼著我,而那一雙手則在我背後來回地輕撫著:   「不!我喜歡你,我早就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也許以前在我們之間有著很多阻力,但現在我什麼也不怕了。華,我們一起逃出去吧,好嗎?」   「什麼?逃出去?」我失聲叫出來:「妳知道妳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妳知道國家那麼多的高度機密,難道他們會那麼容易讓你逃出去嗎?妳只是說說而已,還是當真?」   高勁聽到我這麼說,連忙用力推開我,雙眼瞪著我道:「華,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我揮著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的質問:「沒錯,我是很喜歡妳的,可是──」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高勁卻做了一件我做夢也想不到她會做的事情。   高勁竟然一下子撲了過來。   雙手緊緊的抱住了我的頸項,一張櫻唇朝我的嘴巴用力地吻下來!   在她的狂吻之下,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呆在當場。   漸漸地,我感到高勁整個人活像燃燒起來似的。   一股熱流由她的身體傳到了我的體內,令我完全不能自制地產生了反應。   我伸出手去,用力的把她抱入懷內,而我的嘴巴也由被動變成主動,瘋狂地在她的額頭、鼻尖、耳珠、頸項、嘴唇和臉龐上吻個不停。   我的反應似乎更加燃起了高勁埋在心底裡的那團烈火。   只見她雙手用力地扯開了我的襯衣,不停的在我胸膛上吻著,愛撫著。   高勁的挑逗令我把理智拋開,雙手也自自然然的按到了她那豐滿的乳房上去。   不過,由於高勁這個時候身上穿著那件金縷玉衣(也幸好她穿著它,否則我也不敢想像後果會變成怎樣──但是,回心一想,要不是她穿上了那件金縷玉衣,她又怎會有這樣的表現。孰為因果,當真很難判斷。),所以我雙手也只能夠隔著那件金縷玉衣不斷撫摸。   我帶點瘋狂,甚至有點失去理智的動作,令高勁全身不斷扭動,口中喃喃的發出一陣陣叫人難以抵抗且甚具挑逗的呻吟聲。   她的呻吟聲也相對地,令我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隻手掀開了那件金縷玉衣,而另一隻手則用力扯開了她身上的衣服。   於是她那嬌嫩誘人的一雙乳房便呈現在我的眼前。   由於這個刺激實在太大,我忍不住大聲而無意識的叫了起來,然後一把抱起高勁,兩個人一起跌到了牀上去。   高勁此時也像著了魔,使勁把我抱緊。   在牀上,我把自己的身體壓住了高勁的身體,同時,做出了一件令我們兩人得以「倖免於難」的事情。   我把高勁的所有衣服都脫了下來。   既然說是「所有衣服」,自然也包括了她穿在最外面的那件金縷玉衣在內。   本來,我把高勁的衣服脫下,目的是想跟她有進一步的親熱行為。   誰料正因為我脫下了她的衣服,令我和她的親熱行為停止下來!   且說當我看見高勁那幾乎美得無懈可擊的胴體的時候,我忍不住低聲呼叫起來。   而與此同時,高勁也發出了一聲尖叫。   當然,她尖叫的原因和我的呼叫有著顯然的不同──她的尖叫聲裡充滿了震驚!   隨著她的尖叫聲,高勁一下子用力地把我推開──別看她的外表看來有點嬌小柔弱,她這麼一推的力度可真不得了,我幾乎被她推得跌下牀去。   然後,她一手拉過牀單,遮掩著自己的身體,神色慌張而且帶點羞愧的指著我道:   「我們怎麼會這樣的?」   「剛才……」我給高勁這一質問,恍如當頭棒喝,整個人霎時間清醒了過來,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什麼事情也沒有做過──」   只見高勁面上一紅,頓足道:「你還站在這兒幹嗎?」   「我──?」我一時之間還不明白高勁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夠傻兮兮的站起身來,不知所措地搓著手。   高勁看見我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像個傻瓜的站在這兒做什麼?難道你要看著人家把所有衣服穿回身上去才高興嗎?」   「對不起──」我連忙揮著手:「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吧,我到樓下的咖啡室等你,你穿……穿好衣服之後,到那兒找我,好不好?」   當然,我知道高勁叫我離開房間並不是真的為了讓她穿回衣服,因為她大可以到浴室裡去完成這個「任務」。   她之所以要我迴避,完全是心理原因,剛才我們這樣子,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個很大的衝擊,所以她需要時間來使自己的心情恢復平靜。   而我也樂於避開這個尷尬的時刻(老實說,當我給高勁的尖叫聲弄得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真恨不得找個地洞躲進去呢),於是馬上離開房間。   在咖啡室裡,我一邊喝著那杯冰凍的檸檬汁(我實在也需要想辦法令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等著高勁下來。   大約過了十多二十分鐘,高勁終於恢復了本來的模樣(包括衣著和神情),出現在我的面前。   「剛才的事實在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一看見高勁,便忙不迭的企圖為先前的事解釋。   高勁揮著手,示意我不用那麼心急,然後坐下來,向侍應要了一杯咖啡,才緩緩的對我說道:「剛才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跟別的人說!」   我連忙指天發誓:「這個妳放心好了,要是我華靈山把剛才在房間裡所發生的事情向外洩漏半句的話,我便會五雷轟頂、五馬分屍、五行欠打──」   高勁笑了起來:「也不用發這麼重的誓吧?」   我苦笑:「總之,對於這件事,我以後會隻字不提的!」   「那可不行!」高勁搖著頭:「你隻字不提,那麼我又怎麼可以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立即點頭:「對妳當然是例外!」   這個時候,高勁拿起侍應送來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神情嚴肅的道:   「好,你現在就把剛才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一次給我聽!」   於是,我便把高勁穿上了金縷玉衣之後,興起了想把它據為己有的念頭,以至後來忽然向我表示愛意的所有情形,一五一十的向高勁「報告」。   (當然,其中有些接近「三級」的情節,我還是輕輕地帶過便算了。)   高勁聽完之後,想了一會,才道:   「那麼看來,問題必定出在那件金縷玉衣上面!」   「我當然同意──」我點頭。   「但有些事情我還是不太明白的,妳穿上那件金縷玉衣之後,究竟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呢?」   高勁皺著眉,一邊回憶著一邊道:「初時是什麼特別感覺也沒有的,可是到了後來,不知為什麼,我忽然之間覺得,那件金縷玉衣,是應該屬於我的,只有我才配穿上它!」   「對!」我插嘴道:「當時妳還說不顧一切也要把它據為己有呢!」高勁繼續回憶著:「然後,我感到了有一股慾望在心底裡升起來……所以我才會……」   說到這裡,只見高勁面上又再泛起了一片紅色,支吾地道:「後面的事情,你應該想像得到為什麼會這樣的吧?」   「換句話說,那件金縷玉衣除了有能力令穿上它的人產生想把它據為己有的念頭之外,還可以把那個人內心的一些慾望引發出來!」我連忙道。   「正確一點來說──」高勁更正:「應該是它可以把穿上它的人心底裡一直被壓抑著的一些慾望引爆,令那人不顧一切的把他的慾望化為事實!」   「那麼妳──?」我禁不住握住高勁的手,有點激動的說道:「妳剛才的表現,全都是妳心底裡的慾望被引爆出來的結果?」   高勁刻意地轉過頭去,望著窗框上的花紋,一字一頓的道:   「我想我們還是集中討論金縷玉衣的事吧!」   我明知高勁是想避開不談剛才發生的尷尬事情,所以只好把問題一轉:   「對了,那麼剛才妳又為什麼會忽然之間恢復正常的呢?」   高勁想了想,神情充滿迷惑: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記得,不知道什麼原因,正當我心底裡的那些……慾望被無止境地擴大到差點兒要爆發的時候,它們忽然之間一下子全都化為烏有,消失得無影無踪!」   我聽了之後,腦內靈光一閃,終於明白那是什麼原因了。   高勁之所以忽然之間整個人恢復理智,是因為在最後關頭,我把她身上的衣服,包括那件金縷玉衣在內,全部脫下來的緣故!   當然,我很了解高勁現在的心情,所以,我沒有直接地講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只是技巧地向她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那件金縷玉衣離開了妳身上之後,它先前對妳所產生的所有影響便在同一時間之內消失,所以妳才可以在這短短的時間恢復清醒!」   「這等於間接證實了那件金縷玉衣的而且確是有一種神奇力量,可以影響一個人的思想的!」高勁道。   「可是──」   我想了想,提出了另外一個疑問:   「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奇力量呢?」   高勁由懷中拿出了一疊照片(那是我們把那件金縷玉衣送往有關單位進行研究之前,所拍下的金縷玉衣的局部特寫照片),逐一仔細地察看著:   「看來,要解開這些秘密,就只有在它身上尋找了!」   我也順手拿過其中幾張照片來看看,但一時間卻沒法子看出什麼頭緒來。   就在這時,我正想把那些照片放下之際,高勁忽然之間大聲叫起來:   「我找到了!」   給高勁這麼一叫,我不禁大為緊張,連忙問道:「妳找到什麼?」   高勁把她手上的其中一張照片遞給我,一面指著照片道:   「你小心看看,在那些玉塊上面有些什麼?」   我拿過了照片,仔細地研究起來。   那張照片所拍攝的是金縷玉衣背面近肩膊部分的一些玉塊的特寫。   看了好一會,我才猛然吸了一口氣:   「妳是指那些玉塊上面的暗紋?」   高勁點頭,禁不住笑起來:「你也留意到!」   不錯,那些玉塊驟眼看來,除了比普通的玉塊更加碧綠通透之外,並沒有多大分別。   但是,經過顯微鏡特別放大之後,在那些碧綠通透的玉塊裡面,竟然隱隱約約現出了一些條紋來!   而且,最令人奇怪的是,那些條紋在每一塊玉塊上面都有,所不同的只是形狀、粗細、長短不同而已。   我拿著那張照片,再三仔細端詳好一會,抬頭向高勁道:   「不過,即使我假設這些玉塊上的條紋是和那件金縷玉衣的秘密有關,我們還是沒法子知道這些條紋究竟代表什麼意思啊!」   高勁聽罷抿著嘴搖頭,表示不同意。   「你別忘記,起碼這些條紋是直到目前為止,我們所能夠找到的唯一線索!我相信,只要朝著這方向走,一定可以得出進一步的結論的!」   「那麼妳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呢?」我問。   高勁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伸手指著照片上其中一塊玉塊上的條紋道:   「你看看這裡,有沒有留意這些條紋?你看它像不像篆書裡那個手字?」   我湊近端詳起來。   我朝高勁所指的那塊玉塊看去,發覺高勁的觀察力真是高人一等,因為那些條紋看上去真的有點像篆書裡的「手」字。   我眨了眨眼:   「難道這些條紋是文字不成?」   高勁很有信心地點了點頭:   「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我看我的估計也不會距離事實太遠!」   「可是──」我仍然有點疑問:「除了這個『手』字之外,我可看不出在其他玉塊上有類似文字的條紋啊!」   高勁忽然笑了笑:   「你有沒有玩過砌圖遊戲?我有一個想法,就是那件金縷玉衣上面的玉塊的排列位置給調亂了!」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頗得意地望了我一眼:   「只要我們有辦法把它們的排列位置弄正確,便可以清楚知道在那些玉塊上面的條紋究竟是什麼字!」   「妳是說──」我不禁拍了拍額頭說:   「在每一塊玉塊上的條紋,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字的其中一部分?」   高勁點頭:   「對,就是這個意思,只要我們把整幅圖砌好,我們便可以把那些被弄得肢離破碎的文字恢復本來面目!」   我深呼吸一下:   「不過,要把這麼多塊玉砌回原來那正確的排列位置,妳知道會有多困難嗎?」   「這當然不會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工作!」高勁嘆了一口氣,道:「我已經有一個計劃──首先,我會叫人替每一塊玉塊拍攝一幅獨立的照片!然後,我們找一個對古代文字有充分認識的人來玩這個砌圖遊戲!」   我苦笑:「這個人除了對古代文字要有充分認識之外,我看他還要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因為這個砌圖遊戲很可能要玩上一年半載呢!」   「那麼在你的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高勁向我眨著眼睛。   「妳已經有了這麼的一個人選?」我看見她的神情,連忙問道。   高勁點了點頭,眼中閃出一股挑戰的神色,像是我也應該想到這是誰似的。   我想了想,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李世民?」   「不錯──」高勁終於笑出來:「就是那個SIMON LEE!」   我也笑著道:「李世民的確是理想的人選。一來,他對中國的古代文字──即使遠至商周時代的甲骨文──都有著深厚的認識;二來,他這麼喜歡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相信他一定十分有興趣研究那件金縷玉衣!」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高勁補充:「李世民是外國人,行動比較自由;相反,如果我們叫向後來玩這個砌圖遊戲,我看他很難找到什麼藉口向上級解釋,他為什麼要請假一段時間!」   「好!」我一拍大腿:「我們這就找李世民去!」   於是,我和高勁給向前的研究所掛了一個電話,找到正在那兒和向前一起對那隻靈龜進行研究的李世民。   李世民聽完我們的故事,表現得異常興奮:   「這太好了!你們知道嗎,我和向前在那隻靈龜身上所進行的研究,這刻正停滯不前,絲毫沒有任何發現,現在竟然有這麼一件有趣的事情,實在最好不過了。我馬上來!」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我、高勁和李世民三人齊集在酒店的房間內,一起對著那件金縷玉衣。   「實在太神奇了!」   李世民一面用放大鏡仔細觀察那玉塊上的條紋,一面大叫起來。   「你們弄錯了,這些並不是什麼篆書,而是甲骨文呢!你們找我可真是找對人了!」   李世民仔細地把那些玉塊逐一看個夠之後,再補充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玉塊大約每四塊拼起來便組成一個文字。真不知道當年製造這件金縷玉衣的人為什麼要在這些玉塊上故佈疑陣,他有什麼目的呢?」高勁拍了拍李世民的膊頭:   「只要你盡快把這個砌圖遊戲完成,我相信答案一定會呈現在你的眼前!」   李世民用力拍著心口:   「我辦事,你們放心好了!我這馬上開始──」   「別急──」我笑了起來:   「你總不能就這樣把金縷玉衣的玉塊全都拆開來玩砌圖遊戲吧!」   李世民搓著手道:「那我該怎麼辦?」   「你不用心急──」高勁對他說道:   「我已經吩咐人替金縷玉衣的每一塊玉塊拍攝一張大特寫照片,大概明天可以沖曬出來!我看你今天晚上還是好好休息一下,迎接明天的這項大挑戰吧!」   雖然李世民千萬個不願意,但他也只好等到第二天中午,當我們收到那幾百幅放大了的玉塊照片之後,才開始他這個偉大的砌圖遊戲。   高勁由於工作在身,所以只是在每天晚上前來查看李世民的進展情形。   而我因為對甲骨文根本是個門外漢,即使留下來陪李世民也不會幫到他什麼忙的。   於是便抽空到向後打理的那間博物館附設的考古圖書館,嘗試查出有關那件金縷玉衣的任何資料。   可是,儘管我十分細致的查遍了很多有關的資料,大都只是粗畧記載著關於那件金縷玉衣的出土經過而已。   而對於為什麼和如何會有這樣的一件金縷玉衣被製造出來,資料中卻沒有可以值得參考的地方。   另外,李世民那邊的進展也並不太理想。   他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只能夠在那幾百塊玉塊之中拼出十多個文字。   而最令人失望的是,那十多個文字全是一些無法連接起來的單字。   所以,雖然知道它們是什麼字(例如「天」、「我」、「死」……等),卻依然沒有太大的幫助。   不過,李世民可沒有因此而感到洩氣,他仍然那麼興致勃勃的整天躲在酒店房間裡進行他的砌圖遊戲,甚至一日三餐只是叫人把食物直接送到他的房間裡去。   第四天的早上,我和高勁約好在酒店餐廳裡一起吃早餐。   高勁一坐下,便告訴我一個大消息,說在幾日之前被保守派奪權的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已經返回莫斯科,重掌政權。   換言之,保守派的這次政變宣告徹底失敗!   「又一次事實證明,沒有人民支持,任何一個政權都不會長久的!」我聽了之後,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在這裡要補充一點,我當時是身處中國大陸之內,蘇聯政局雖然是頭條新聞,但我卻只能夠在高勁的轉述之下,得知這件事的始末詳情,這只好拜新聞管制所賜)。   高勁嘆了一口氣,才道:   「根據可靠消息,戈爾巴喬夫可能在大勢所趨之下,在日內宣布解散共產黨呢!」   「真的?!」我吃了一驚:   「這件事如果成為事實,相信對你們的黨中央來說,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吧!」   高勁只是苦笑了一下,沒有再就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   我也明白她的苦衷,只好帶開話題:   「對了,李世民昨天晚上整夜都沒有睡,他說一定要加快完成任務呢!」   高勁總算開朗的笑起來:   「他真是一個怪人!」   「沒有他這個怪人,我擔心永遠沒法子解開金縷玉衣的這個秘密呢!」我笑道。   我和高勁匆匆吃完早餐,來到李世民的房間外。   「希望他捱了一晚通宵之後,會有一些好消息告訴我們!」   我一邊伸手敲門,一邊向高勁笑著說。   誰知我的手剛碰到房門,它竟然自動打開來。   高勁皺了皺眉:   「你看他,只記掛著砌好他的那些甲骨文,竟然連門也沒有關牢。」   可是,當我們走進房間時,我和高勁都大吃一驚。   因為我們發現,李世民並沒有在房間內!   不但如此,甚至連他的行李,那放大了的玉塊照片,以及那件金縷玉衣,全部都不見了!   我連忙返回我的房間,希望李世民會在我的房間內。   但我的希望落空了!   「那個怪人到底走到那裡去呢?」我生氣地道。   高勁想了想,連忙撥電話到酒店的接待處,誰知那邊回答竟說,李世民今天在大約凌晨四時左右,到接待處辦好了退房手續,離開了。   「媽的!」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   「枉我們這麼相信他,他竟然這樣一走了之!」   高勁神色一凜:   「我看,他準是發現那件金縷玉衣的秘密,才會忽然之間出走的!」   「就算他真的發現了金縷玉衣的秘密,也不用這樣不辭而別啊!」   我仍然心裡有氣。   「也許他有特別原因哩!」   高勁顯得比我冷靜得多,考慮得也周到。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阻止他離開這裡!」   要阻止一個像李世民這樣容貌、身份特殊的人離開中國,在高勁的能力範圍之內,當然易如反掌。不過,令人感到為難的是,高勁不想這件事太張揚(畢竟,金縷玉衣這件國寶竟給一個外國人偷去,實在是很難向上司交代的),只好命令她的親信到有可能離開這兒的幾個機場、火車站,甚或長途汽車站去阻截李世民。   初時,我們還以為很快可以有結果,誰知道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個星期。   高勁派去的人查過所有可以離開這兒的途徑,始終沒有李世民的下落。   根據高勁估計,李世民可能沒有離開這兒,只是不知在什麼地方躲藏起來。   我卻不大同意,我認為李世民一定是用一些旁門左道、迂迴曲折的方法離開這兒,甚至已經逃到外國了。   「你放心吧!」高勁安慰我:「即使他有本事走得出我們的阻截範圍,他也沒有可能離開中國的。你別忘了,他身邊還帶著那件金縷玉衣呢!」   就在我和高勁就李世民的去向爭論之際,她的親信終於有消息了。   高勁聽完親信打來的電話之後,大吃一驚,面色蒼白的對我說:「李世民死了!」   「什麼?」我叫了起來:「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高勁說,李世民是在離開這兒的一個小城市的機場給海關人員截獲的。當時他正準備乘搭飛機到香港,誰知在例行檢查的時候,給海關人員發覺他身上竟然穿著金縷玉衣。正當公安人員準備拘捕他的時候,他突然之間發起狂來,奪去公安人員的手槍,還打傷了一個公安,其他公安人員只好開火還擊。   「公安人員為了避免金縷玉衣受到破壞,全都朝李世民的頭部開槍,他是當場死去的!」高勁嘆著氣道。   雖然這不算是一件普通案件,但高勁還是利用了她的關係,把李世民的屍體和金縷玉衣秘密運回來。她的親信在李世民的行李中,找到那些照片和一封信,信是寫給我和高勁的。   我和高勁看過那封信之後,很長的時間也說不出話。   以下是這封信的內容摘要:   「華先生、高同志:很對不起,我做了這件傻事,不過我實在無法控制自己不把金縷玉衣據為己有。   「其實,在我開始玩那『砌圖遊戲』的第二天,已經把所有玉塊還原到它們本來的位置,而且,也知道那些文字裡的全部內容。   「事情說起來有些叫人吃驚。這件金縷玉衣原來是古代一個暴君命令當時的一個著名工匠製造的,為了懲罰那個工匠無法依時完成任務,暴君把工匠全家殺掉。工匠為了報仇,臨死前在金縷玉衣上下了毒咒,並且利用他的一種祖傳秘方,把事情的經過記載下來。   「工匠所下的毒咒,是要任何穿上這件金縷玉衣的人,都被自己的心魔控制,直至最後走上末路為止。   「這便是那個酋長和高同志穿上它後有那些古怪變化的原因。   「我知道了秘密之後,本來想立即把金縷玉衣毀滅,以免繼續為害人間的。   「可是,這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令我忍不住要穿上它來看看。誰知穿上之後,我便再也不能自拔了!   「我知道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但造物弄人,我已經穿著它,走上逃亡(甚至可能是死亡)的道路……」   事情終於過去。幾個星期之後,博物館把金縷玉衣公開展覽給外界參觀。   當然,那只是高勁找人精心製造出來的一件仿製品而已。   真的金縷玉衣,早已給我們毀滅,以免再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作者簡介   黎文卓,資深創作人,現任無綫綜藝科副經理。除長期從事電視、電影劇本創作外,更在全港各大報章雜誌撰稿。從評論、散文、遊戲文章,以至各類型小說皆有所涉,屬於產量頗多的業餘寫作人。   黃國輝,筆名華靈山,資深創作人,現職電視廣播有限公司助理創作主任。多年來從事各種形式的創作,所寫過的東西不計其數,包括舞台劇/電視劇/電影劇本、雜文、笑話、歌詞、小說……幾乎能夠化為文字的全都嘗試過,可以算是一個多樣化的寫作人。 封底   .地球以外的星球,是否居住了另一人類,一直是地球人興緻勃勃要探索追尋的奧秘。   .假如有那麼一天,你驚覺體內有聲音發出,聽到它們在爭論:要不要加速「入侵」的速度,結果證實這聲音是一種癌細胞,是來自外太空的高級生物……   .有那麼一天,超級大國的十枚核彈頭消失於無形,引起世界大戰疑雲,幾經追查,才發現是一個科學家利用波光輸送器盜走核彈頭於無形,從而揭發了他是遺落地球的星球人!   .一件珍貴的出土文物──金縷玉衣,誰見誰愛;然而,誰接觸了它,誰就變得貪婪、瘋狂、甚至遭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